年方杰点点头,另一只手从他身前环住,两只手在他腰间重合,整个人都向他的怀里又缩了缩。
他头顶的卷发蹭着倪图钧的脖颈,挠的是他的心,他不自觉地偏过头,拨开额头的碎发,留下一吻。
“你生我气吗?”年方杰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是。”倪图钧毫不避讳地承认,“很生气。”
“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理性的人不需要生气这种情绪之类的话。”
“是你教我对自己的情绪坦诚。”倪图钧的声音还是像坚冰,但搂着年方杰的手却沿着手臂上下摩挲,温柔的力度与声线形成奇异的参差。
他失控的掠夺只是前几天的事,可好像已经又过了很久。
“我现在能理解那时母亲的心情,看我摔下树,确实值得生气。”倪图钧的目光落到远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可我,做不到丢下你。”
“你心疼我?”年方杰抬头,想去寻找他眼底的情绪。
“心疼……”倪图钧蹙眉,像在心中在解构某种谜题,“是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为你做所有事的冲动吗?”
TJ……年方杰心头一紧,猛地抬头想去吻他。仓促间撞到了受伤的鼻子,一阵酸痛逼迫他捂着鼻子弯下腰去,眼泪直流。
“你啊……”倪图钧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脊,语调彻底放软,把这个蜷缩的身体整个嵌入怀里。
“我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年方杰好不容易缓过来,苦笑着看向倪图钧,却因他脸上的表情一怔。
他脸上少见的出现了痛苦,一双绿眸微微眯起,眼睛里布着血丝,眼眶也跟着泛红。
“TJ……”这样的表情看得年方杰忘了疼痛,伸手就去抚摸他的脸。
“心疼……原来不是形容感受,”他握住年方杰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是真实的躯体症状。”
胸口的有力节奏此刻正急促又沉重地敲打着年方杰的掌心,压抑着紊乱的鼻息不断向他靠近,小心翼翼,额头相抵,轻柔的唇瓣也相互靠近。
“还疼吗?”年方杰温柔的声音如羽毛般拂过倪图钧的唇峰。
“疼。”倪图钧用气声吐出一个音节,就衔住了唇间的那片柔软。
***
两人的伤得不重,查理王,不,王大健因故意伤害他人,被行政拘留10天。
比起拘留,这位前副总裁盗取商业机密的行为情节更严重,证据确凿,H社计划提起诉讼,可能真要吃牢饭。
最后一次见查理王是他出了看守所,在人事部办手续。整个人都缩水了一圈,总是梳的油光水滑的头发也蓬乱的堆着,彻底露出后脑勺一块拳头大小的斑秃。
这件事在公司里掀起轩然大波,A总出手,联合公关,人事,对内对外控评引导,平息了舆论风波。同时,她为公司挽回了几百万元的经济损失,通过董事会决议,被提拔为副总裁。
这下H社的销售靠山倒台,所有管理职都迎来一波洗牌,销售们纷纷和查理王撇清关系,人人自危。
倪图钧却没受公司权利变动的影响,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工作节奏。
亚塔利单抗的二期临床试验第一个疗程完成在即,BR02专利申请成功,IND申请材料也正在有序推进。
而年方杰,口罩带了整整两个星期,他鼻翼两边还留着一点未吸收干净淤青。
不过他也有好消息,BP组长Amanda即将升职人事副总监,所以可能在他这张外国少年般漂亮的脸蛋恢复如初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整个BP团队的负责人了。
因为Maggie他们几个添油加醋的宣扬,TJ和小杰在公司名声在外,成了研发部的英雄双杰。
因为名声渐长,在公司里,他们变得格外谨慎。
电梯里时刻保持的距离,到公司时拉开的时间差,会议室里两人默契地隔开坐,把一切激情都留到下班后,留到玄关锁扣拴上的那一刻。
“握紧了吗,一起抬,一,二,三。”两人一鼓作气,把刚拼装好的六宫格矮柜扶到墙边。
在倪图钧的鼎力协助下,年方杰的小家初具雏形,初夏正午的阳光热烈,年方杰把两盆观叶植物安插在六宫格里,倪图钧则按着他的指示放着书。
“这本我也有。”倪图钧把加缪的《局外人》排到格子里,边缘和两边的书对整齐。
“我知道,我就是看见你在看才买的。”年方杰顺手摘去了几片球兰的黄叶,“前几周病假的时候太无聊,看完了。”
“感想?”倪图钧手上不停,他把年方杰大小错落的书籍全都按高矮依次重排了一遍。
年方杰去厨房倒了两杯冰水,递到倪图钧手里。
“自以为看透一切,却忽略了累积的情绪,这样的人一旦爆发,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人类终究不可能是极致理性的动物。”
他的书评出乎倪图钧的意料,面前这张汗涔涔的脸,神色格外严肃,褪去了社交面具的年方杰对人生的思考深刻,时常会给他惊喜。
“过来。”倪图钧在沙发落座,侧头一摆,招呼年方杰坐到他身边。
“怎么你倒像主人。”年方杰小声抱怨一句,刚走近,腰间就被倪图钧一搂,重心向后倒去,跌坐到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