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做给舒莹的那条粉色纱裙完工了,花边像翻卷的花瓣,又像粉色的海浪,虽然原苓没有见过海,但在绘本上见过浪花的图案。
但这条纱裙却没有送出去,三天前舒莹收拾行李离开了繁想孤儿院,离开前她推给了院长妈妈一个厚厚的信封,感谢对方多年的收留之恩。
她已经成年,既有去处,院长妈妈没有挽留她的理由。等打开信封看到里面厚厚的一叠钱追出门的时候,舒莹已经关上了车门。
她蓝色的纱裙边一闪而过,原苓站在二楼拐角的窗户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两人之间甚至没有正式的告别,舒莹只带走了她这些年来的日记本,衣物、书本之类的全都被丢下了。
她大概也不会想要这条裙子了,原苓将纱裙送给了孤儿院里另一个年纪小一些的最近刚被一对好心夫妇收养、正要搬出去住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漂亮的纱裙有些不敢相信,原苓笑着摸摸她的麻花辫,说这是新生的礼物,祝你以后拥有自由。
*
舒莹到了上城区,住进了独栋带院子的别墅,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真挚的爱情,过上了理想中的只在书本上见过的生活。
衣柜里有数不清的漂亮裙子,每条都样式新奇,舒莹却没找到那条自己满意的粉色纱裙。
她成了家里的女主人,不用再自己动手烧饭、做家务,只要一个眼神,一旁的佣人便像能看清她的想法一般,做好她需求的事情。
只是等她穿上漂亮裙子,准备回孤儿院看原苓的时候,被门口的管家拦了下来。
“夫人,暂时不能出去。”
舒莹捏紧了手里的提包,但还是露出了个体谅的笑容,转身回了房间。
晚饭时分,她没有坐在餐桌前等着工作归来的丈夫,听到逐渐接近的不掩饰声响的脚步声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镜前。
梁溯站在她身后,双手压住她的肩膀,俯下身来和她一起看着镜子里那个眼里藏着隐忍怒火的自己,她看到梁溯平直的嘴角,不知怎么的又扯出个笑容来。
镜子里的女孩乌发微卷,散垂在脸侧,一张鹅蛋脸上缀着精致的五官,十分清丽动人。
梁溯的嘴角也衔了抹笑,与镜子里的舒莹对上了眼,“真漂亮,下去吃饭吧。”
舒莹走出了下城区,却没有迎来自己想要的自由,成了金丝笼里被折断双翼的一只雀儿。
她的丈夫是上城区有名的政客,这个消息还是佣人某次打开电视,他看到屏幕里梁溯的脸知道的。
上城区的政客,娶了位下城区的妻子,其中的意味也是舒莹后来才想明白的。
她后来也不再被限制出门,但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她将梁悬想送进学校,接着避开视线回了趟下城区。
繁想孤儿院只剩个挂着枯藤的铁门,里面的建筑爬满了青苔。
她往原来书店的方向走,那儿也换了门面,现在是家照相馆。
本来打算就此路过,却又被门边橱窗里贴着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是位漂亮温婉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性,旁边站着两个小男孩儿,矮的那个侧脸圆鼓鼓的看不清长相,高的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露出个小小的虎牙和缺了一块儿的门牙。
眼泪划过,落在她精致得体的套裙衣领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舒莹多加了些钱,让照相馆老板洗了一份橱窗里的那张照片。
“她还在做衣服吗?”
“啊?”老板似乎有些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的手艺很好的,听说会做些上城区时兴的款式去卖。”
也许是这个故事对小孩儿来说太过无聊,梁悬想先是认真听着,等舒莹再低头去看时,他已经趴着睡着了,小脸像云团一样挤成一块儿。
舒莹讲完了故事,抚着他的额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开口:“妈妈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