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连忙否定:“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手里有些钱,打工存下不少,可以让你也去读书。”
顾墨一顿,继续吃着饭没说话,看得陈颂有些紧张,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
顾墨咽下饭后才缓缓出声:“我不读不是因为没钱读。是因为我不想,懂么。”
陈颂心下松了口气,人没生气就好,斟酌半天然后温和说:“读书是最简单且最有机会改变我们这些底层人命运的,你不......好好考虑吗?”
顾墨被他没完的话惹得有些恼,他最讨厌别人和他讲大道理,敷衍道:“没兴趣,我不干不喜欢的事。”
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笑,看向陈颂:“也不干不喜欢的人。”
陈颂被他跳跃的话惹得脸红,顾墨的情话张口就来,他也很快被带偏了:“顾墨。”
顾墨被他认真的叫唤一顿,捏起他的耳垂亲吻他:“怎么了。”
陈颂望着他问:“你是不是谈过很多个人。”
顾墨不置可否,笑得很淡:“你很介意?”
陈颂摇摇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对你是认真的,希望你好,所以……”
顾墨脸上的笑意已然散去,他松开手起身准备离开。
陈颂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地拉住他的手,好像他没拉住,顾墨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颂紧张地说:“我不说了,我们好好吃饭吧。”
从这一刻,陈颂便知道了,顾墨是他这辈子永远抓不住的风。
顾墨没再留下吃饭,摸了摸他的头,笑得敷衍:“有空再来看你。”
陈颂不知道顾墨的工作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更不知道说的下次是多久以后。
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在陈颂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见到顾墨时,顾墨却在两三天后出现在家门口。
深夜,门铃,一身酒气。
“Surprise~”
他们没有过多的话题,只剩下那些事。陈颂生怕又说错哪句话顾墨又走了。
顾墨也像是对这样的陈颂很满意,二人留下了甜蜜又短暂的时光。
顾墨知道陈颂开学后准备搬去学校,他给了陈颂一把钥匙。
钥匙通往的大门是学校附近的小套房。比他原来租的房子大了一倍,但对普通家来说也不算大,就是够一个人生活的不憋屈,有个小客厅。
顾墨说是自己家,以后要陈颂在这等他。陈颂有些怀疑他哪来的钱,顾墨只是笑着逗他,前几天刚还完债租的。
陈颂还是不信。
顾墨却理直气壮说:“那不然你老公天天忙得不回家是因为什么。”
陈颂想想也是,但没多问。
有时顾墨会待上两三天,有时又一两个月不见。
他们还是没有添加联系方式。
直到有一次,两个月不见的顾墨像第一次浑身是伤的回来了,吓得陈颂憋了很久的担心一下子爆发出来。
他落泪的样子像一副死了丈夫的模样,一声不吭地给顾墨处理伤口,看得顾墨竟然心疼了。又心疼又好笑。
明明只是皮外伤。
顾墨好声好气地哄着,这才告诉他自己在一家赛车俱乐部工作。当个……打杂的外加是个摩托车赛车手。身上有些伤很正常。
陈颂崩溃的情绪这才渐渐平稳下来。
顾墨终于肯跟自己说些关于自己的事,他很高兴。
他跟顾墨了解了赛车,觉得有些危险,但他只是默默支持着,担心也全化成编制的红绳链,以此来保佑平安。
编完手链还要拿去有名的寺庙里祈福。过程繁琐,但陈颂乐意为之。
只不过顾墨经常弄丢,陈颂一开始还会生气,到后来渐渐习惯了,只是一遍遍去重做。
那次崩溃过后,顾墨跟他终于加上了电话。只不过顾墨从不看信息,有事也是打电话才会接。
到后来打电话也没接了。陈颂也没见过顾墨了。
陈颂以为和顾墨就这么结束了。
他很伤心,但知道这天终究会来,也一直在心底给自己做暗示。
所以这天来的时候,他没有声嘶力竭,没有苦苦纠缠,留住了这段感情的美好记忆,给彼此留住了体面。
然而,更大的巨变是六月,大一下册接近暑期的初夏,陈颂接到了医院的联系电话。
“您好,陈颂先生。我们这是温市第二人民医院。您的父亲陈升平先生苏醒了,但情况不容乐观,可能时日不多,你能过来一趟吗?”
陈颂请了一周的假飞回南城温市。
病床上瘦的像具干尸的男人带着氧气瓶,一见到陈颂浑浊的泪就落在沟痕爬满的脸上。
他说话很轻很慢很艰难:“颂……阿爸……对……不……起……你……阿爸爱……你”
陈颂面无表情地坐在他身边,但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那个总是打骂他的父亲破天荒地跟他道歉,更让他无法置信的是说......爱他?
人在空口说白话时是无人会相信的。所有的信任全来源于行动证明。
可陈升平的爱在哪?
一辈子赌博不求上进,让他自卑无法回答无数人的问题——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欠债的追上门他却逃到外地,而他和母亲却被欺辱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