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酒味在唇齿间炸开,点燃起沸腾的血液。
陈颂捂住嘴唇,缓了很久才平静下来,磕磕巴巴准备再说什么,男人已经睡着了。
陈颂已经无法正视这具身体,硬着头皮给人上完药,给他擦了把脸,随意找了套衣裤给他穿上。
一套流程下来,陈颂累得满头大汗。
不一会男人又皱起眉头,嘴里喃喃着:
“妈……妈……别不要我……我没家回了……”
陈颂沉默着注视他半晌,得出一个结论。
嗯……这个人估计是......流浪汉。
他手上很多茧,身材好,估计是靠搬砖维持生活。
可搬砖挣得也挺多的啊,怎么大冬天穷的只能穿短袖......
该不会是欠什么债了吧?!
嘴里一直说没家回,应该是真的吧。
除夕夜哪有不回家的人啊,除非是跟他一样无家的人。
他的妈妈……
陈颂累得没精力洗漱,坐在地上手靠床边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陈颂浑身都麻得动弹不得,床上的男人在陈颂挣扎间也醒了。
那双深色的眼眸冷厉地看向陈颂,讶异片刻后,男人撑起半身,揉着太阳穴,浑身不耐地打量着这个狭窄的屋子。
“你……你醒了啊,”陈颂吃力地说着,想赶紧起来,可浑身麻疼厉害,“你昨晚喝多……晕在街边,身上受伤,就把你带回来了。”
男人并未理他,而是一味地揉按太阳穴,眉头紧锁。
陈颂看出他头疼厉害,想给他煮杯蜂蜜水,刚试图抬脚踩地上,脚下像千万针扎般疼得他再次摔下去。
这一摔,摔到男人怀里,男人下意识搂他。
陈颂有些吓到,不自觉抿唇,昨晚的事……有些尴尬。
陈颂有些窘迫,连忙道:“呃……抱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男人,“脚麻,让我缓缓。”
男人撇他一眼没说什么。
半晌陈颂才感觉身体缓过来,起身给男人煮了蜂蜜水,递给他。
男人看了一眼问:“这什么。”
“蜂蜜水。”陈颂温和地说,又补充道,“解酒润喉。”
男人接过后喝完了,湿润的嗓子多了些磁性:“为什么带我回来。”
陈颂一顿,想起昨晚男人的样子,不忍触碰人家的伤心事,只好道:“我是学医的,医者父母心。”
男人盯他看了好一会,像是不相信他说的话,试图找出些许破绽来。
陈颂骨骼清瘦,皮肤白皙如月光,眉眼间透着淡淡的忧伤,目光好像一片平静冷漠的湖水。
男人眼前一下闪过昨晚陈颂的模样,也就是看陈颂的那一眼,心上好像落了一朵蒲公英,轻柔柔无足轻重,却不知为何挠痒了心。
男人垂眸注意到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有些痛又有些痒,抬眸凝视着陈颂。
陈颂也没说错,确实有医者仁心的成分在里面的,但还是禁不住男人这么凝视。
“饿了吧,”陈颂转身走到几步远的小灶台边开始忙活,“稍等片刻,我做饭。”
陈颂很快就端出两碗白粥,一盘小青菜,凉拌黄瓜,西红柿炒鸡蛋出来。
男人挑着眉看着饭菜没说话。
陈颂以为他太久没吃到家常菜,感动得不行,就把筷子递到他面前,笑着安慰他:“可能做不出你家里的味道。将就下吧。”
男人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接过筷子,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我没家。”
陈颂有些尴尬,自知说错了话,沉默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我叫陈颂,也没有家。”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留在这。你这么年轻,我可以给你介绍点轻松的工作,不用搬砖那么辛苦。”
“什么?”男人停下筷子,看向陈颂,黑沉的双眸里有些不可置信的荒唐,讥讽地冷笑道,“搬砖?我搬砖?”
陈颂愣了一下,指着他的手:“啊,抱歉,我还以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认定人家是搬砖,又解释道:“那……也是些重活吧,我可以给你介绍轻松点的工作。不会很累……工资也够生活……”
看男人脸越来越黑,陈颂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其实陈颂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能是男人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太像少年时的他了吧,所以总忍不住想帮帮他。
陈颂垂下眼眸:“抱歉。冒犯到你了。”
男人冷笑一声继续吃饭,余光里陈颂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觉得无比愚蠢又好笑。
“那个……”陈颂半晌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男人顿了下,笑意不明地看向他,“末。”
“哪个mo?墨水的墨?”陈颂被他的笑一时迷了眼,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陈颂笑时,灰蒙蒙的眼眸像盛着一汪秋水,恍若让人觉得下了一场江南雨,带着淡淡的忧郁,有种若即若离的妩媚。
男人不禁分神一瞬,应声道:“嗯。”
陈颂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你的颂呢?”顾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