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辜月不认为是对她的夸奖,非常不高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说,桦北不是这么教我们的。”
时洇的表情微滞,收回了手。
林辜月语气加重:“你也不要信马宏瑞说的话,他就是个——他就是个——是个——是个——王八蛋大猪头!”
时洇和宣阳都笑了:“还以为你憋半天要骂什么脏话呢。”
林辜月却板着一张脸。
“而且,时洇,从小到大都是你有更多的朋友,方晓琪和李凯比起跟我,也都更喜欢和你玩。”
时洇很讶异:“你原来在意过这个吗?”
林辜月立即否认:“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
“你真的很好。”宣阳接过了话,“所以你用不着因为别人喜欢自己,就决定喜欢回去。你用不着……”他低下眼,“你这样好的人,用不着的。”
空气安静。
时洇隔着衣服狂搓胳膊:“受不了了,太肉麻了,你、你、你、们都是谁啊!去了趟医务室变异了吗!”
有人来叫时洇去打羽毛球,她顺势哇啦哇啦地逃走,只剩下林辜月和宣阳。
宣阳递过来一只耳机。
“听吗?”
林辜月把耳机戴上,放的歌是五月天的《拥抱》。
“好听吗?”
“好听。”
“那就好。其实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一片树叶从头上落到他们脚边。
林辜月幡然醒悟。
她微微仰头看着那些茂密的树叶,每一片的形状和大小不尽相同,但每一片都像是冬眠的蝴蝶。
这几天很平滑地过去。到了周五,又是一节体育课后,在开水间里,林辜月替时洇装水,道:“我经常佩服你,大冬天的也能出一身汗。”
时洇在池子里洗脸,声音混杂在水流声里。
“因为有在运动啊,你能不能也去运动。”
林辜月拧好瓶盖,把保温杯塞进时洇的口袋,抱拳:“告辞,做不到。”
时洇侧过湿漉漉的脸:“那你也好意思拿桦北来训我。”
林辜月幽幽地笑了一声。
她们谁都不能完全占理,互相闹着出开水间,见宣阳走在前面,时洇快走几步,重重打他的背:“嘿!”
宣阳转身,眼神飘来飘去,半晌定在林辜月身上。
“我下午不去话剧社了。”
说罢,他就走了。
社团课前,林辜月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时洇敲了好几下桌子催她。
她缓缓抱住书包:“要不我们再问问看宣阳吧,等他从厕所回来。”
时洇叹口气,翻身坐在宣阳的位置上。
“你们两个都好麻烦。”
“不是,周一的事情还没和你说呢,我们不止去了医务室。我觉得……我觉得有一件事情有点奇怪……但我说不清楚……而且我不确认宣阳愿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不是——这是什么啊?”
时洇睁大了眼睛看着桌面,一时间忽略掉了林辜月说的话。
顺着她的目光,林辜月看到宣阳的桌面上,课本里夹着一张纸,从角落伸出一截字,赤裸裸地晾在那儿。,
林辜月觉得宣阳对于剧本大纲的想法很有道理,可惜原设定太深入脑海,一时半会儿思维也转不过弯。
于是他们当同桌的第一天,,她有两节课都埋着头,就像所有写古代小说的人都从《红楼梦》里找灵感一样,在桌肚里偷看心中的童话范本王尔德。
“你为什么爱看书。”宣阳问道。
她的答案像从牌匾上切割下来的,很端正,很认真:“为了相信理想主义的存在,读一个故事就是做一个梦。”
宣阳的嘴唇白到不像嘴唇了,鼻子下面只有两条或平或曲的线。
他看了她的脸好久,古怪地笑了一下。
“然后再到现实里幻灭吗?”
这是她第二次从宣阳口中听到这个词。幻灭。
林辜月再次听到这个词,有点生气。文字在林辜月心中向来有一种观音手中的玉净瓶的地位。她以为宣阳嘲讽她。后来才知道她其实在气宣阳早早就预告剧透了未来。不是她的,而是他的。
她沉沉道:“我又不是堂吉诃德。”
宣阳无所谓地问:“谁啊。”
她马尾辫一甩:“日本的一个连锁杂货铺。”
过了一会儿,宣阳从百科界面上抬头,脸颊莫名红润得妖异。
“林辜月。”
“干嘛。”
“没准我是啊。”
社团课上,林辜月把马尾辫重新解散又梳起,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怎么了?”
对面的叶限问道。
她“哗”的一下站起来,椅子脱出锐利的鸣音。
“我回教室一下。”
说完,转身就跑。
“我也回教室一下。”
时洇不假思索地跟在了她后面。
“教室的门和窗户肯定是锁住的,我们先去管理员办公室拿钥匙。”更加冷静的时洇拉住了林辜月。
从管理员那里拿到钥匙后,她们放慢飞奔的脚步,走近了高一二班。
不出所料,教室的窗帘都被拉上了。
“我们教室的监控是什么时候坏的?”林辜月一边问,一边轻推了一下前门——门被锁住了。
时洇所在的后门,也同样打不开,她摇摇头:“不记得了,好像开学没几周就坏了。”
她们的胸腔憋着一股气,看着手中的钥匙缓缓地打开了门锁。
“时洇,录像。我把他带出来了你再停。”
林辜月的喉头哽咽,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