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佛没错，但不是一般的佛。”老村医放弃不反抗，老老实实配合。
“怎么个不一般?”
“那是野佛。”
“这你们都敢拜?！”
阎回有些震惊。
野佛多数来历不明，有些是久远时期遗留下来，也有私人凿制，未经正规佛教寺院开光。
要是随便乱拜可是会出意外的。轻一点的厄运加身，严重一点的不仅会丢掉性命，还会连累周围的人。
“也不是，那座佛像从这个村落之前就存在，庙子建得好好的，还一直有人往里面送香火。有人还看见过，但也只是匆匆看见背影，好像是个很高的小伙子。”
当然，这样村子里的人也不敢乱拜，请过风水先生和和尚道士来看过，都说没什么问题，他们才拜的。
“那时候，村子里人人都拜，都发了不少财。”老村医说着说着还有些怀念。
“那为什么后来不拜，还把神像丢出去?”
老村医眼睛里爬上恨意:“因为它根本没什么用，城隍爷能保我们长寿，不生不死......”
“就这么相信城隍爷比佛好?”阎回眉头紧锁，“这个城隍爷什么来历?”
“城隍爷是位好神，她是村里的教书老师。”
“人呢？”
“意外死了噶，咱们为了纪念她还给她立了像，没想到人直接升职托梦成了城隍爷。开始佛像和城隍神像还放在一起，后来发现拜城隍的病人大病痊愈，要死的老人全都奇迹般第二天生龙活虎，大家都渐渐改信城隍了。”
“后来你们把神像挪出去，给城隍腾位置?”
老村医点头如捣蒜。
如果老村医在托梦这点上没说谎的话，那么阎回就有理由相信做梦梦见的城隍神像是真的。
而在梦中，神像是他们这群人亲手塑进泥像里的，这人却不知道怎么成为城隍爷的?
还真会说谎。
不过，张梦媛也说过，神像吃人，听着就邪门。那么这个城隍爷就不可能是正规途径上位的正神。
阎回回头喊:“顾秋池！”
顾秋池默契地又踢飞一块木板，准确地砸上老村医的腰。
“再不说实话，下一次就是对准你的脑袋了。”
这一击比上一击更用力，老村医整个人被掀翻在地，爬起来时灰头垢面，憎恨地望过来，但极力压制住了。
沉默许久，终于放弃抵抗般说:“都是它的错，是它害的我们.....”
他咬牙切齿，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阎回想要问更清楚一些时，人撒开腿就跑。
顾秋池反应比他更快，捡起一块木板砸了过去。
老东西跑挺快，闪身居然躲过了。木板砰地砸在门口墙壁上，门框倏然脱落，正好砸在了老村医身上。
人一趔趄，扑通一声直接脸着地。
阎回忽然有一丝丝内疚，这样对老年人会不会太过于残忍?
但下一秒他就收起了同情心。
那位老村医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朝着前方大喊:“老吴救我！”
阎回瞧见已经拐进院子里的村长，心道不好，这下子没办法继续追问下去。
他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顾秋池:“你能不能把村长一起揍了？”
阎回点点头:“可以但是不能，现在绑他代价太大。”
村长是最直接和神沟通的人，也是整个村子的主心骨，动他很容易被发现。
阎回当然知道这个问题，他不过是有些不甘心。
村长走到三人面前，面上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语气却很震惊:“吴仁怎么惹你们了，你们年轻人怎么打老人?”
阎回无辜至极地软在阎回肩上:“我头好晕，浑身没劲。”
顾秋池自然地把人背上，直接无视问题。
他向来如此，编不出理由也懒得编，干脆不答。
几人最后还是赶上了晚饭。还是那一桌人，只是少了两人，孙兰一家也没过问，嘴角咧得更开了。
喝完肉汤后散席，留下他们一群外乡人抽签守夜。
这次很不幸的，抽到签的人是阎回、黄杰和侯伟。
顾秋池担心地想要和阎回替换，但阎回不依，好说歹说把人劝走，呼啦关上门，生怕人反悔闯进来。
屋内恢复寂静，黄杰站在一口棺材前发呆，姿态动作和今早上的赵潜龙、杨兴华一模一样。
侯伟靠在门口柱子上，和阎回故意拉开距离，但是眼神时不时黏在他身上。
阎回没戳破，而是走到神像前查看。
神像头上还是盖着红布，肚子凸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好像更大了些?
坛里插着四根香和六根蜡烛。
三根熄灭，长度不一，都没燃到底就熄灭了，另外三根还燃着。
村长说三根蜡烛燃着代表城隍爷满意。这样说来，昨夜守夜结果城隍爷不满意?还是有别的含义?
阎回多看了两眼蜡烛，觉得空气中味道有点怪，像某种油脂燃烧的味道，不太像蜡烛。
凑近嗅了嗅，没闻出个所以然，退回来的时候，有两根烛火晃了晃，熄了一根。
他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是自己带起风给弄灭了，于是又拿起熄灭的蜡烛点燃插回去。
人还没走开，又灭了。
“你在干什么?”侯伟声音从背后过来。
“蜡烛熄灭了，怎么也点不燃有些奇怪。”阎回让开蜡烛位置，反问道，“你们找到那两人了吗？”
侯伟摇摇头，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到处都找遍了，没找到，该不会那女的说的是真的吧，真给这神像吃了?”
阎回表示不知道，关键是他也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如果神像真会吃人，为何只留下张梦媛，她有什么是特别的地方吗？
侯伟贼兮兮望着这边又不敢过来，指使人起来倒快:“要不帅哥你看看那神像有没有什么问题?”
阎回本来就打算去看看，听他这么一说倒停下动作，抱着手臂靠在一边柱子上，问:“这么好奇?你自己去看看呗。”
侯伟缩起脖子，嘿嘿笑:“帅哥你胆子大嘛，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庙子都不敢进。”
门口那么大一尊佛像，不比这城隍爷神像吓人?
真怕怎么进村的？
又在胡扯，这群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阎回看了看他的模样，害怕倒是真的，但是倒不是像怕鬼神，而是怕什么突然袭击的姿态。
他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什么，问:“你们白天是不是进来过，然后看见过什么?”
侯伟脸一怔，很快又用笑掩盖过去:“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科室一直都在找人啊，哪里有空来这里！”
说着还拉黄杰来验证，可人家根本懒得理他，嘴里一直叨叨着什么。
阎回就看着他演，一边理思绪望向神像，瞧见红布下流下红色的血水，脑袋轮廓似乎向着这边。
他呼吸一滞，身体比脑袋更先意识到什么，往后一退。没看路，撞上地上蒲团，弄出不小动静。
侯伟疑惑不已:“你怎么了？”
他顺着阎回手臂方向看上去，神像血流如柱，宛如神像正在哭泣。接着，神像动了，红布下的轮廓转向他，轻薄的红布滑落下神像肩头，泥塑的石像五感粗糙，颜色乱七八糟，眼眶里那双红色的眼睛却栩栩如生。
血水就来自那双眼睛。
侯伟顿时抖如筛糠，屁滚尿流地打开门跑出去，还关上门。
从外传来落锁的声音，侯伟胆怯的声音大声道:“神仙大佬诶，我给你留下食物你可别再追我了！要吃你先吃他们吧！”
然后是紊乱的脚步声，应当是侯伟跑走了。
这人动作一气呵成，绝对是早有预谋！
阎回气归气，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神像，不然死了，连算账都没法算。
神像脑袋又转向阎回，嘴角裂开，女人嬉笑声从里面泻出来，斑驳的泥手臂向他抓来。
这个熟悉的姿态动作，阎回猛然想起，这是在雾里面的那个东西！
＊＊＊
侯伟跑入浓雾深处，跑得太急，在地上摔了好几跤，连牙齿都摔掉了一颗。
他却来不及去在意，爬起来继续跑，往记忆之中孙兰家跑去。
他连头也没敢回，不知道跑到何处，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扎得他脚心巨疼。
雾里一个矮小身影出现，他捂着脚坐在地上警惕地望着来人，发现是熟人后，松了口气。
“侯燕，你来得正好，快扶我一把！”他吩咐道。
侯燕担心不已，连忙扶着他走声音畏畏缩缩的:“你这是怎么了？”
侯伟说起这个就惊惧交错，现在脱离危险倒觉得生气。
“你是不知道，那个神像TM的活了，要吃人，还好我跑得快！”
“好吓人啊，我不想去守夜，哥哥.......”
侯伟没好气拍了下她脑袋:“都说了没有外人不要叫我哥哥，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我们回去收拾行李，叫上大哥一起跑。”
侯燕头也没抬，说:“那也得出得去才行。”
侯伟生气地甩了她一巴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侯燕还是没抬头，声音惊恐:“我看见了，所有人都会死。”
侯伟彻底生气了:“都说了你的阴阳眼是假的，你就是个神经病，再说这种话，我立马把你丢进灵堂喂神像！”
“你马上也要死了。”侯燕惊恐的脸上，五官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左眼下的红痣闪闪发光，“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