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不是创伤型的那种“忘记”,而是根本就没发生过的空白。
从小时候起,我的人生就是断裂的、跳跃的,像是一部被剪辑过的影像。
跳跃之间,空无一物。
我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住在哪里,也没有任何早年照片或物证能佐证我从前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亲人,也不记得我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口味的东西。
十八岁之前的记忆,被一整片浓雾遮盖,偶尔浮现的画面也不真实。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完整过。
而这种“不完整”并不令人痛苦。它只是——空,没有温度,没有根。
我早早地知道,我是少有的“能穿越虫洞的向导”。我的精神频率天然适配几乎所有哨兵,进入共感通道时异常稳定,甚至可以反向引导。我被归入“特级向导”档案序列,接受系统化的训练、测验与归档。所里为我制定评估指标,研究我的耐受上限,把我当作模型研究的高适配样本。
所里说我是“特级向导”,为此感到骄傲。
可我不觉得这是我的荣耀。
我可以适配每个人,所以我从未属于任何人。
精神世界是温热的,可我始终处在那些温热之外。
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活着,直到某一次跳跃失败,牺牲在任务现场,归入归档列表里一行代码。
十八岁那年,我被林家收养。
林芮——我的姐姐,林家的长女,她把我接进这个家。
她温柔而果断,是我人生中最早能确认为“亲人”的存在。
林芮从不逼我谈过去,也不强求我配合家人情感,只是耐心地为我留好餐位,帮我安排床铺,说:“你来了就是一家人。”
他们问我:“要不要换个名字?”
我说不用,我觉得“喻时川”挺好。
时光之川,永远向前,回不去的那种。
林家很温柔,等我、陪我、也给我空间。
林芮喊我“弟弟”,林雅——她的女儿,总在早晨抢走我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煎饼,还会在睡前塞给我写着“舅舅晚安”的纸条。
我知道他们真的在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