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府郊外某处庄子内,幽暗烛火下,持刀黑衣人跪在一锦衣华服的男子面前垂首汇报道:“主子,败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华服男子攥紧了黑衣人前襟:“十三个人杀不死一个叶文雨!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
黑衣人慌忙解释道:“若叶文雨一个人,这次任务绝对不会失败。可他们是两人,其中一人武功高强绝不在叶文雨之下,我们……我们……”
“还有一人?”
“是,那人不在锦衣卫名册之列,我们也从见他出现在叶文雨身侧,但他二人配合严密,俨然认识许久。”
攥着黑衣人的手缓缓松开,那黑衣人跌坐在地忙翻身跪好:“请主人再给一次机会,我等必将带回叶文雨项上人头。”
“哼,靠你们这群废物?”
“罢了。”男子眯眼看向门外虚空,“这次,我亲自去取。”
*
除夕申时,叶文雨咬了口冷馒头。陈铮蹲在门槛上抱怨:“连片腊肉都没有。”
徽州不比顺京,除夕当天没有店开门迎客。整个卫所只剩叶文雨和陈铮二人,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叶大人好生清苦。”沈竹青拎着装着点心的礼盒跨进值房,新做的棉衣上沾着细雪。
叶文雨把咸菜碟子往案头一推,头都不抬:“陈铮,送客。”
陈铮倒是乐呵呵招呼人坐下:“沈兄弟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呀。”
沈竹青将手上食盒放下:“不坐了了,我过来是想邀叶大人陈兄弟到听云阁吃年夜饭的。”
叶文雨冷硬:“不去。”
陈铮热络地拍拍沈竹青肩头上的雪:“你不是要去姚家吗?今年怎地不去啦?”
沈竹青笑呵呵道:“今年浣姑带着我外甥从老家来投奔我,我就留下和他们一起过。想着人多热闹,这不才来邀你和叶大人。”
叶文雨阴阳怪气:“非亲非故,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铮热泪盈眶,人已窜到院中:“沈兄弟真仗义,行,我和大人一起去。”
*
戊时一刻,听云阁挂满了红绸灯笼。沈竹青正往桌案上摆着枣糕糖瓜,铜锅里的羊肉咕嘟冒着泡。
“往左点。”面容清俊的少年瞧着不过十五,正指挥快比他大一轮的陈铮挂年画,“嗳,不对偏了偏了,再往下一些!”
眉眼被羊肉汤锅升起的雾气遮了严实,整个听云阁除了叶文雨坐如一座冰山,其他人都和和气气地忙进忙出。
本来这一桌是不配有涮羊肉的,全仰仗叶大人重金从已经关门的卖肉人家里生生买了只两只羊腿,这顿年夜饭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盛宴。
所以本着出钱的最大,干不干活的不重要的原则,大家还是一团和气。
浣姑端着最后一道清炒竹笋,招呼着大家伙入座,拢共四人,三人坐在叶文雨对面,连叶文雨的心腹陈百户都在他对面坐着。
叶文雨阴恻恻抬眼,陈铮此时此刻紧挨着浣姑,满心都是旁边如花似玉的姑娘,正眼都不往自家大人这儿瞧。
沈竹青施施然落座在叶文雨身侧,抬手先挑了一块子羊肉放叶文雨碗里;“我拿酒腌制又过了水,不膻。”
叶文雨不动筷:“那女子不是你夫人吗?叶大人不介意?”
“嗐,这不是急中生智,想了个糊弄大人搜查的借口嘛。”沈竹青又为叶文雨斟满了杯酒,“叶大人威名赫赫,若现在大人在夜半来访,我绝敞开大门让大人尽情搜个遍。”
“你记着就好,别忘了我的答案。”叶文雨拿起杯子,酒入喉,“味道不错。”
酒过三巡,陈铮和沈竹青的外甥正比拼着投壶,他二人都喝的有点上头,一个壶落眼里能分成三个。竹条散了一地,壶里还一个都没有。
沈竹青嗑着瓜子看戏:“陈兄弟,你若连我外甥都比不过,下回在喝酒,你就坐小孩那一桌。”
“谁说我投不准,我今儿一定进。”
陈铮来了血气,稳住自己晃晃悠悠的身体,单眯着眼,将攥着竹签的手臂轮了个半弧:“走你!”
竹签似一只离弦的箭,朝着大门外就飞去。
吃了铜锅涮肉,浣姑早早去睡了,几个爷们嫌屋内太热,遂将门大敞着凉快凉快。
竹签落在屋外的石阶上,被来人踩在脚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清雅方正的叶文雨像是被斜靠在太师椅上的陌生人侧揽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