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钰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不多一点的小哥哥,好看的眉头一点点,一点点皱起来;肉包子脸也一点点,一点点鼓起来。
叶文雨此时也不知道是该放下来还是继续抱着,清俊的眉也慢慢浮现不安。
萧祁钰奶声奶气,没有好气:“大胆,你竟敢没有本王允许抱本王。”
叶文雨无语,真想松手让怀里的这个树袋熊掉地上。
傅箐揉揉小的脑袋,满是疼爱:“殿下,路上你要听这人的话,千万不能任性了知道吗?”
栎阳长公主从帐内走出来,与傅箐并肩,无奈道:“钰儿他是谁的话都不听,知道皇兄要遣本宫来北境立刻就跟了过来,不让他来他竟敢偷偷爬上了本宫车架。”
“暧,谨之……”栎阳突然拂了拂傅箐的肩膀,“这孩子竟然和你长的有几分相像……不会是你父亲……”
她凝着半大少年高挑的眼稍,还未长开的五官少了成年人的锋利,但是眸子里的沉着确是和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
偏偏就这一样的眉眼,却和傅箐温润如江南水墨的眼一模一样。
只是傅箐的温润,这个孩子的却很凌厉。
话一出,傅箐就知道栎阳想说什么,他澄清道:“殿下莫要说笑了,只是有缘罢了。”
叶文雨松开手,让萧祁钰轻轻落在地上。
他想起来昨晚傅箐问他:“思齐,你来自哪里?”
叶文雨回答是永安县,父亲另娶母亲病亡,却没有说自己的父亲永安县丞是恒王宗亲,甚至于整个永安县的官吏都是恒王起兵的兵卒。
傅箐也没有追问,只说:“天下之争,百姓又有什么错呢?”
叶文雨不论是在永安县被嫡母欺辱,又或者上一世跟在萧祁镇旁,见他因为一个碎杯子杀了一宫侍从 。叶文雨从来都觉得上位对人命如草芥,只要生到朱门便能随心随意对下一阶层践踏。
至少这几天相处下来,傅箐和他们不一样。
萧祁钰听到自己姑姑说这个“胆大”的是侍从和自己最亲爱的舅舅像,圆溜溜的眼睛打转地在两个人中间晃悠。
看着两人确实相像,他心思泛活,突发奇想地觉得这个小哥哥说不定真是自己小舅舅,不然为什么大舅舅对这个小哥哥这么温柔。万一真是他小舅舅,那可是自家人……
他一扭身“哐”地抱住叶文雨腰,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还亲昵地蹭了蹭,自信满满地向着自家大舅舅表示道:“放心大舅,本王会认真听小舅舅的话。”
叶文雨看着腿部挂件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傅箐捏捏他的脸,给予安慰:“照顾好自己,等我取了阿图鲁脑袋,回京为你讨赏。”
叶文雨展开笑颜,小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将军,你莫要忘了承诺。”
傅箐伸出手臂,弯起:“君子一言。”
叶文雨抬起手肘轻轻撞了过去:“驷马难追。”
“咱们胜后见。”
*
叶文雨一行已走三日,玉门关的城门楼早在风雪当中模糊不清。
北风卷着雪花掠过脸颊,叶文雨突然勒住缰绳。
前方峡谷形似饿虎张口,碎石间隐约闪过金属冷光。
“停!”他扬手示意车队后撤,怀里的萧祁钰被颠得直皱眉,升起胖嘟嘟的小手呐喊:“本王要告诉舅舅你勒疼......”
破空声骤然撕裂寒风。
叶文雨翻身滚下马背,三支狼牙箭深深没入他方才坐骑的脖颈。血腥味炸开的瞬间,数十名黑衣死士从崖顶垂索而下。
“带殿下进车驾!”他反手将萧祁钰塞给身边死士,袖中短刃已割开最先扑来的杀手咽喉。
温热血珠溅在玉牌上,翠玉“箐”字纹路瞬间泛起红光。
第二波箭雨袭来时,叶文雨瞳孔骤缩,这些箭都是北契造的,箭矢处有北庭王庭的“鹰”图腾。
看来有人将他们的行迹出卖给了北契……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本该护送队伍的亲兵突然调转刀锋。长公主车驾的枣红马被砍断腿筋,车厢轰然倾覆,织金帘幕下滚出个一个还在襁褓当中的婴儿。
叶文雨后背发凉,他已经做好被伏击的准备,但是傅箐从未告知他车队中竟然还有个孩子!
“杀掉那个孩子!”蒙面人嘶吼突然变调成北契语。
萧祁钰不知何时爬上车辕,小脸惨白地指着襁褓:“那是我景明哥哥的孩子!"
冷箭直出,一个死士跃起挡在小殿下面前,箭矢贯穿死士身体,萧祁钰吓地从车辕上跌落。
叶文雨一个滑铲,接住坠落的小身躯。他转身从怀中掏出弹丸朝前扔出,“啪啪啪”几声声响。
爆燃的松脂裹着烟雾冲天而起,混乱间摸到手臂内侧昨日傅箐赠予他的机括,三枚银针没入追兵眉心。
当黑衣首领的弯刀劈开烟雾时,叶文雨终于看清对方眉眼,是那日闯屠各部救人时带兵追击他和傅箐的将领。
栎阴手持长剑左手抱住襁褓中的婴儿,右手贯穿朝他怀中婴儿劈来的黑衣刺客。雍容华贵的眉眼染上鲜血,肃杀血腥。
叶文雨抱着萧祁钰疾退三步,后背撞上倾倒的车辕,腥甜血气涌上喉头。
不行,这样拖延,他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