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宜不过是偶然一问,却见卫川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了?”她疑惑问道。
卫川思索了一番,而后将筷箸放下,肃声问她道:“此话何意?”
“当时球未传到我这儿,我便观察着你们,当时我看得很是清楚,是不知哪里飞来的琉璃碎片打到谢世子的马腿上,那马儿乱了脚步,与此同时,萧氏子的马正好上前,二人相撞,场面便开始混乱。”慕宜细细回忆道。
她当时还在疑惑,为何马球场上会有琉璃碎片,可后头场面混乱,她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卫川闻言眉头紧皱,“确定瞧清楚了?”
“当然!”慕宜十分肯定道,而后轻叹一声,有些同情道:“谢世子着实可怜,竟遇上了这等事。”
见她为谢修惋惜,卫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既选择上场,便应想好后果。”
而后他再次拿起筷箸,欲要慕宜回屋歇息,便听得她道:“卫川,你今日唤我瑶瑶了?”
“嗯。”卫川垂眸。
今日在马球场上,情况紧急,他便脱口而出,待说出来他才意识到,本想着此事就这么过去,现下被她提起,他竟有些不敢看她。
“你终于肯这么唤我了,以后还要这么唤我。”慕宜眉眼弯弯,瞧起来很是愉悦,不等卫川回话,便笑盈盈走出前厅。
望着她的背影,卫川愈发觉得烦闷,便将筷箸放下,叫人撤掉饭食。
他好似被她牵动着情绪,每次将心底涌起那一丝希望重新压制,可见到她时,好似先前做的都是无用功。
他不欲去想,将注意力转移至方才慕宜口中所言之事,马球场的琉璃每更换一次便要敲碎,宫人打扫不仔细的事儿也偶有发生,这么一块琉璃碎片并不起眼,可是……若是有人别有用心,那便不好说了。
卫川思及此,抿了一小口茶。
翌日一早,卫川便去了吏部,慕宜已然习惯他忙于政务,如今年关将至,燕扶柳遵卫川的嘱咐替她寻了几匹上等的布料,她大致瞧了瞧,皆不是很喜欢那上头的花纹,便让燕扶柳去布庄退了去。
如今只她一人在府中,自回京的这段时日,府中小厮已然明白,慕宜在府中地位是不一般,这时到账房处通传。
“娘子,监察御史顾知远顾大人来访。”
“顾大人?”慕宜重复一遍,官场之人,她一个不认识,“可下了拜贴?”
怕此人是要同卫川相商些什么要事,现下卫川不在府中,她不好贸然接待。
“并未。”小厮摇摇头。
慕宜蹙眉,未下拜贴便突然前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你同他说大人不在府中了吗?”
“小的同顾大人说过了,他问府中可还有旁人,小的说娘子您在府中,他便说有急事,愿意等大人回来。见他很是着急,小的便先引他去前厅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慕宜摆摆手,而后放下手中的账簿。
小厮道“是”,他对慕宜十分恭敬,不全是因慕宜是卫川表妹的这层身份,更多是因慕宜举手投足之间,不比京城中其它闺阁娘子差,对府中事务,安排得十分妥当。
慕宜净了净手,小厮话语中自然同那人说她在府中,于外人而言,她也算得这卫府的半个主人,此番若是不去相迎,怕是不合规矩。
思及此,她竟直往前厅行去。
前厅很是安静,小厮将这位顾大人引至此处,便不知所踪。
她跨步走进去,只见里头的人手执一册书,此时正抿着茶翻阅,她本不知这位顾大人是何人,现下瞧见,却是愣了愣。
是马球赛当日一直在李衔英身边的那位温润公子。
那人觉察慕宜进来,便将手中书本放下,从圈椅上起身朝慕宜作了一揖,“小娘子安。”
慕宜十分规矩地同他回礼,“府中小厮不懂事,让顾大人在此久等,竟不来换些热茶。”
言罢,她上前探了探茶温。
顾知远视线一直跟随慕宜,见她将茶缓缓而倒,将他的茶盏倒得七分满,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全然不似小商户出身。
慕宜今日着了一身织锦大袖衫,并一条间色褶裙,她的身姿纤细,即便衣衫夹棉,也不显得臃肿。一双眸子亮亮的,似是不谙世事,可眸中又存着些警惕,却不知着实像一只炸毛的兔子,瞧起来并无什么威胁。
顾知远垂眸浅笑,慕宜并未发觉,待倒完茶后,她才同他保持些许距离。
顾知远很是温润,话语间颇为慕宜着想,“是我让他们莫要打扰,不关他们的事,娘子若有其它事情要忙,便不用管在下。”
慕宜并无其它事,但她心觉顾知远是李衔英的人,此刻也不想同他多呆,他既这么说,正好让她有理由走,合着她做东家的礼数也已周全。
可还未等她说话,顾知远便继续问道:“我以为今日卫大人休沐,这才登门拜访。”
慕宜朝他一笑,笑得有些僵硬,“许是吏部有什么要事,我也不知他何时回来,怕大人久等了。”
顾知远笑笑,“无妨,我且等他回来。”
“那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叫门前的小厮知会我一声。”慕宜言罢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