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淮用帕子轻拭萧晏的伤口,欲将粘在上边的尘土扫下,她紧紧蹙眉,这伤口还不知何时才能好。
谢如殷一贯强势,如今看到谢修的腿这般骇人,竟开始害怕,眼泪哗哗留下,她手足无措,想去瞧谢修的伤口,却又害怕把他弄疼了。
她咬咬牙,侧首怒瞪萧晏,而后即刻起身朝他走去,重重推了他一把,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又拉起萧晏的衣领,在他脸上的伤口处重重拍了几下。
慕宜见状瞪大眼睛。
萧晏本就捂着脸喊疼,这下更重的痛意袭来,他嗷嗷大叫,萧月淮看清来人时,赶忙起身质问。
“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如殷也不管,直直将萧月淮一推,便见她踉跄摔倒在地,而后谢如殷又欲去打萧晏。
“看你把我哥哥的腿撞成什么样!我打的就是你!”
萧晏此刻已然反应过来,双手紧护面庞,大喊道:“你这个泼妇,明明是你哥撞我!”
萧晏需护着脸,反手不得,只能任由谢如殷打,萧月淮即刻起身去阻止,谁知谢如殷竟连她一起打。
见场面愈发混乱,慕宜便同其他人上前去将三人分开,谁知谢如殷力气极大,竟一人对起了劝架的多人,到最后,连李衔英劝阻都无用了。
慕宜不知被谁推了一下,重心不稳,便朝人后倒去,卫川本还在看望骨折的谢修,这下瞧见她被推到,赶忙过来扶,他面色担忧,“无事罢?”
慕宜摇摇头,她的幞头被打得七扭八歪,里头的发丝略有些凌乱,这时由着卫川搀扶,她才有些艰难地起身,她拍了拍自己的圆领袍,看着眼前的人开始打了起来,朝卫川问道:“这下怎么办?”
卫川蹙眉,眼前的小娘子们打作一团,郎君们怕伤及无辜,不好上前用力拉开,正愁之际,门外传来内侍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此言一出,马球场内的混乱倏然停止,众人看清来人,纷纷朝那人下跪。
慕宜不敢抬头直视,这是在她第一次离天子如此之近,而后听得一声稚嫩的声音喊“平身”,众人才纷纷起身。
慕宜方才摔出人堆外,此时在众人的最后,她轻轻抬眸,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身着明黄龙袍,他手中拿着糖画龙,眼神很是天真地望着马球场内的众人。
而他身后,则跟着一个约莫是知命之年的老臣,他身着深绯官袍,虽须发斑白,但眉眼锐利如剑,身量高大板正。
天子打量着众人,眼见他视线将要扫过,慕宜即刻垂下眸子,而后便听到稚嫩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玩什么?朕也要一起。”李昭珩的话音夹杂着雀跃,“是摔跤游戏么?看起来很是有趣。”
众人沉默不语,便听得李昭珩身边那人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
“陛下龙体金贵,若要一起恐误伤陛下,今儿是公主组织的马球赛,不若便看了看马球可好?”
言罢,那人扫了李衔英一眼,李衔英便即刻垂眸,默不作声。
“好。”李昭珩蹦蹦跳跳朝着高台上去,待他坐定,便同众人道:“开始罢!”
圣上在此,众人不敢造次,李衔英重新将队伍安排起来,许是知慕宜不会马球,此次竟未让她上场。
而后的几场马球赛,让李昭珩很是满意,他给的头彩,皆是些贵重的宝贝,在马球赛结束之时,又重重赏了在场的所有人。
晚间回到卫府,劳累了一日,慕宜瘫坐在前厅的圈椅上,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小厨房将晚饭一一端上,因着卫府人少,并不会另辟一个小厨房给慕宜,故而用饭时,皆是同卫川一起。
卫川从外头进来,瞧她满脸疲惫,好似今日是她上场对战了几场,不过瞧她如此,他竟很是舒心,这恰恰说明她在卫府得以放松。
“今日这一场面,应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场面了,如何?可还能适应?”卫川问她道。
今日京城的郎君娘子们基本在此,还出演了一场在圣上面前打群架的戏码,若非亲眼目睹,她万万不敢信,这京城这么戏剧。
“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了。”慕宜回道,她回想起今日,忽而端坐起,“为何公主一定要我去伺候她?先前在你我二人跟前便提过一次,这次又如此,她身边当真缺人么?”
卫川将乘好的饭放置她跟前,“她像你先前在幕府一般,觉得无趣罢了。”
“可是……可是她可以举办马球赛,也不必拘在府内,我如何替她解闷?难道她想听我说永州的事儿?”慕宜仍然不解,望着卫川认真道。
卫川见她很是认真,倏然“噗嗤”一笑,她还同先前在幕府那般,问一些天真的问题,或者说……并非天真,只是于她而言,只能想到这些。
李衔英一贯会折磨人,卫川得言相赏识,又生得貌美,只要同他有任何苗头的女子,李衔英都要趁火苗没起之时掐掉,只是慕宜的身份与卫川有关联,如今又身在卫府,并非如先前那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