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向霄远神清气爽,收拾好自己后,开门,来到陈三宝门前,再次捋了捋头发、摸了摸衣领,费了半天劲摆出一个看似不经意实则必须全身肌肉用力的才能好看的姿势,敲响了门:“小少爷,是我。”
“等一下!”陈三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结果这“一下”愣是等了快一刻钟,向霄远全身肌肉都酸痛了,才等来陈三宝的“来了来了”。
门里的声音由远及近,“吱嘎”一声开启,陈三宝快速钻了出来,又“砰”一下把门关上,这才说:“向大哥,早啊。”
“早啊,小少爷。”
“走,咱们快下去吃饭吧,我都快饿得不行了。”陈三宝把话赶得很紧,几乎在向霄远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说话了,显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急躁。
向霄远微微皱眉,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果然,陈三宝平日里高高翘起的马尾辫今天有些耷拉,腰间的蹀躞带上只挂了一只荷包,就连鞋子外侧也还沾染着昨日踩到的树叶。
他一定是十分慌乱才会这样的。
而且,他急于把房门关上,里面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吗?
向霄远眉头轻皱,他并没有察觉屋里有其他人的气息,那会是什么呢?
前面,陈三宝咚咚咚地跑下楼,心里还在轰轰震动——天啊,向大哥应该没看到吧?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
陈三宝只这么想着,耳朵就红了起来。但他并不知道,如此模样,落在向霄远眼中,显得愈发可疑了。
两人刚一下楼,就听到掌柜的在训人。
掌柜的:“怎么就忙不过来了?!”
小二:“真的忙不过来啊,叶琢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昨个儿就不见了,现在就我一个人招呼客人,我得长八只手、八条腿才行啊。”
掌柜的:“我看你就是懒!”
“哎,掌柜的,别骂了,在再给我们添两盘馒头。”那边,吃饭的兵士喊了一声。
掌柜的立马换上笑脸:“好的官爷,这就来。”说着,一脚踢在小二屁股上。
小二捂着屁股,嘟囔着去了后厨,向霄远从他身边路过时,听到他在说“这个叶琢,死哪去了”什么的。
向霄远看了小二的背影一眼,摇了摇头。
叶豹这时候也伸着懒腰从二楼下来,三人凑在一桌吃饭。见叶豹动作自如,想来伤势已经好了很多,连花谷带出来的伤药果然好用。
饭还没吃完,就见镇国公从外面进来,深思的表情在看到向霄远的一瞬间变成了笃定。
向霄远:?
镇国公大步走来,在向霄远身边站定,语气和善、甚至温柔地说:“向大侠,我有一事相求。”
“噗咳咳!”向霄远被嘴里的汤呛住,眼泪都咳出来了,“您、我……”
等向霄远擦干眼泪,就发现大堂里那些兵士都不见了,只有一个粗面馒头在桌边摇摇晃晃,终于还是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
向霄远大为震撼。这些人走路都不出声的吗?什么时候跑没影的?
旁边,叶豹竖着耳朵,按住想起身离开的陈三宝,冲他挤挤眼睛,陈三宝只好坐回来,却跟屁股底下有刺似的,来回挪了好几次。
镇国公笑着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诸位不必担心。”
不是,你堂堂镇国公有什么能求到我头上来?向霄远默默腹诽,但还算体面地说:“您请讲,若是我能做到,必然不会推辞。”
镇国公坐下,气定神闲地说:“我想让韵楠拜你当干爹。”
铛——
劣质的碗碟碰撞发出巨大响声,叶豹身手敏捷地捞住掉落的瓷勺,陈三宝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向霄远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您说要怎么……认干爹?哈?我认您吗?”
镇国公摇摇头,严肃道:“是犬子张韵楠,要认你向霄远为干爹。”
向霄远:“……啊?”
然后,这件事稀里糊涂就办了。
彭乘风速度极快地筹办好了简单的仪式,张韵楠小朋友显然刚睡醒,炸着头发懵懵懂懂磕了头。向霄远坐在主位,恍恍惚惚喝了茶。
哦,当长辈的好像得给晚辈一点什么?
向霄远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一个平安符——在送子娘娘庙那宏王派发的,递给张韵楠,说:“就祝你今后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吧。”
张韵楠接过来,乖巧说:“谢谢干爹。”
干爹?
干爹。
干爹!
向霄远心里抽了抽,想他一个芳龄二十二的大好青年,和心上人确认心意才几天时间,而且他的心上人还是个男人,而且他们连嘴都还没亲上,居然就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的干爹了?
哈,哈,哈。
向霄远笑看一切。
无所谓,是就是吧,往好了想,他死后也算有人能摔盆了。
仪式结束,张韵楠兴高采烈爬上向霄远,攀着他的脖子,把肉乎乎的小脸贴在向霄远脸上,蹭了蹭,眼睛亮闪闪地问:“干爹,你能教我飞吗?”
“飞?”
“是呀,就像你带我从山底下飞上去那样。”
“那是轻功。”
“那我想学轻功。”
“哎呦,那可就很难了,只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听话的小孩,才能勉强获得练轻功的资格。”
“啊,这样啊,那什么是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