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这座自古繁华的江南名城。
码头上,往日里南来北往、喧嚣热闹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面色忧虑的商贾,以及巡逻频率明显增加的官兵。
关于“盐引作废”的谣言如同无形的瘟疫,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搅得人心惶惶。
城内一座僻静的宅院,是苏临渊和林潇一行抵达扬州后的临时落脚点。这里原是苏家的一处产业,位置隐蔽,便于行事。
书房内,苏临渊正仔细翻阅着扬州知府呈上来的盐政账目,眉头紧锁。林潇则站在一旁,看着墙上悬挂的江南水路及盐场分布图,若有所思。
“这里的账目,做得太干净了。”苏临渊放下账册,揉了揉眉心,看向林潇,“干净得就像是提前知道我们要来查一样。扬州知府看似恭敬配合,实则处处设防,问及关键之处便含糊其辞。”
林潇从地图上收回目光,走到书桌旁,语气是一贯的清冷,但对苏临渊时,多了些坦诚:“意料之中。礼部在江南经营多年,根基深厚。这扬州又是盐运重镇,牵涉其中的利益网必然错综复杂,他们岂会轻易让我们抓住把柄?”
“是啊,”苏临渊叹了口气,“不过,越是如此,越说明这里面问题越大。官面上的渠道走不通,我们就得另辟蹊径了。”
林潇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正是他们来之前就商议好的对策。苏临渊负责与地方官府周旋,吸引明面上的注意力,而她则利用自己的方式,从暗处入手。
“我今日去城南的几家大茶馆转了转,”林潇道,“市井之中,消息总是传得最快。除了盐引之事,我还听到一些关于私盐贩卖的传闻,都隐约指向了漕运帮和几位背景不明的富商。”
“漕运帮?”苏临渊沉吟道,“漕运一向龙蛇混杂,与官府、私盐贩子之间关系微妙。若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不易。”林潇打断他,“漕运帮行事缜密,外人很难探得内情。不过,我已经让秋芷去设法接触了。她有她的门路。”
苏临渊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你自己也要小心,扬州城里,盯着我们的人恐怕不少。”
“我晓得。”林潇淡淡应道,“你这边,与知府周旋也要多加小心。此人看似圆滑,眼神深处却藏着阴鸷,怕不是个易于之辈。”
苏临渊笑了笑:“放心,官场上的虚与委蛇,我还是应付得来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进来。”苏临渊道。
一名随从快步走入,躬身道:“苏大人,林大人,府外有人递来一封信,指明要交给林大人亲启。”
林潇闻言,不免有些疑惑。
她在这扬州并无旧识,会是谁送信给她?她接过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林潇亲启”四个字,字迹熟悉。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写着寥寥数语,约她明日午时在城西“闻香居”茶楼一见,落款是一个让她心头猛地一沉的名字——林崇山。
父亲?他怎么会在扬州?
林潇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这绝非巧合。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起,对苏临渊道:“无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苏临渊看了她一眼,但他并未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若有需要,随时开口。”
“多谢。”林潇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林潇站在窗前,看着信纸,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与郑德全的决裂,便是她迈出的关键一步。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被操控的傀儡。
可父亲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和……恐惧。
一夜无话,辗转难眠。
次日午时,林潇换了一身素雅的便服,独自前往城西的闻香居。秋芷本想跟随,被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