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说,那时他侥幸成了地元祖,但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娘亲带着失觉失智的自己进了极域,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容虚几位长老,总算给自己重塑了经脉,重凝了元星,堪堪救下了自己的性命。等自己恢复了意识,修升期间的记忆却全部丢失了,娘亲却激动万分,抱着自己说,之前自己一直在说胡话,说什么要回家,要找爸爸妈妈……现在想来,他那时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吧。
只是,自己脑子里存在的属于两个人的十分真切的记忆,他实在是无法忽视。他有着六七岁孩童的身形,实际上已是地元祖的品阶,光是对于这件事,他都花了好久来接受。所以他宁愿百年间都维持着孩童身形,试图保存那部分让自己困惑的线索和已经逐渐模糊的记忆。
到如今,他似乎已经分辨不出来了。自己脑子里曾经出现过的两种记忆,究竟是误入归域法坛受到反噬,沾染了另一个位面的记忆涡流,亦或是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异维者,不过却是被这个位面里与自己同样的人所驾驭了?
年代还是太过久远了啊!久远到他觉得这样生活自己仿佛也可以接受,毕竟活着就好。久远到,他觉得自己依然是个六七岁孩童,他一个孩子,还能怎么做?仅凭他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
直到爹又一次和娘提出,趁着族战的机会,开启归域法坛。爹和娘亲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爹对于开启归域法坛一事相当狂热。就算他已经娶妻生子,仍然无法阻止他的筹划。从爹娘的争吵中,他很清楚地听到娘亲大喊过一句:“你究竟是想去?还是想回去?”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依然毫无线索。
他遇到了席明琇。那个和自己娘亲长得相像的女人,她说她想回家、她说任意门。他有那么一瞬间十分地开心,自己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记忆,似乎有了据实的来源。
为她收集到石室里那两箱拢的金银,看着她两眼冒金光,他突然有了贪财的心思,对着两种根本没用的石头。
看着她无所畏惧地和枢空长老谈条件,看她亲口说出一些在乾麟大陆上从来没有人能想到的做法,看她不考虑人与人背后的牵扯……通通那么大逆不道,却又让自己觉得本就可以,本就能行得通,她似乎模糊了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对于自己的触动,比如法等的死、比如沐襄族的掌族之权,比如玄玉的死,每一件事情,放在从前一定会让自己觉得暗暗心惊,不确定前路,可因为是她做出来的,他似乎就可以做到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