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一道清灵的女声传来,他只是眼睫动了动,她便已由刚半躺着的短榻上起来,挨在他的床边,他已经足足昏了有七日了,这点子动静,叫她不胜欣喜。
“半夏……”他抬了抬酸涩的手臂,便觉吃力,他不是一醒来才能问她伤势如何,而是就算毫无知觉期间,半夏在族战里受的伤,也一直在他的髓海盘旋。
明汐悟的拳悄悄握紧了,沉了一口气,还是温声说道,“放心,三日前我派人已悄悄去打探过,半夏……”她忍了心里的恻隐,暗暗清了嗓子坦荡说道,“她已经大好,回来的人说,已见她去拜会了焉葭的句明长老,想来,是无碍了。”回来的人,就是说,去打探她消息的人,也有没回来的。听完明汐悟的话,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绵软地动了动喉结,“你可是口渴?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已另走进一女子,手里捧着托盘,里面有半盏温茶并一小碟桃花酪制的小团子。盛半盏茶是因为一旦他醒来,定有上消之症,若是一口都喝了,也不会造成负担。这半盏茶这几日来差人守着,凉了就换,就是为了确保他一醒来,就有温茶喝。他此次内里主伤在胃经,外伤则是面颊伤痕尤甚,若不想疾食致脾胃失和,亦不想牵动伤口,将桃花酪制了更小的团子,于他颇为有益。
“圣使,今次族战,我族亦有不少伤亡。”这句话的语气里,裹挟之意大过悲痛,甚至隐有警醒的意味,说话的叫容步凌,元祖境逾一百七十年,焉葭右副次使。每次族战后,皆由他来统计战损,是以他于擢升、修升两部颇有威信。也因此他与夕半夏多有联络,自以为与夕半夏日渐熟稔,慢其所敬者,也是必然。此刻在族会中,他们筹谋的,是下次族战前的准备。
“我亦曾言,以战止戈绝非正途!”夕半夏无所愧惧。太多年了,每每她一言及此,族人或置之不理,或抢词夺理。
“旁的暂且不提,近日有几名元英亟待提升,还希望圣使能多加点拨。”这就是置之不理。
“呵呵,果然。说吧!这次的元英又是谁家的亲族?”她笑的冷,心更冷。说是要点拨,实则是向自己要丹药、要修为。提升了的,从不肯亲上场战。更多的是,她这个所谓强者去御敌,那些无名的庶人去送死。
“圣使,切莫再黑白颠倒了,你如此无非是想向煜旻投诚,可我族退让换不来我族兴盛啊。”其言甚诚,其谋甚毒!
“半夏,你听我说!”他伸出去想拉住她,最终手里还是一空,他又向前,靠近她,“半夏,你听……”手被她格开,他不反抗并且卸了手上所有力气,手像风一般无骨却绕着她的,“半夏,你信我,会好的。不会一直这样打下去的。这次你且信我,你在老宅里呆两日,只需两日。这次我一定可以平息两族战火。”她总说,终止才是最明智的,可是持续也会看到一种结果。他相信,族战持续到现在,是看到结果的时候。但是两族间不论是何结局,他们一家人自这次族战后,一定会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她不挣扎,“好,我且信你。可你回答我两个问题。”
见她终于肯松口,他喜不自胜,“好!你问!”
“你们”她问的是整个煜旻,“这次真的都准备好了?”
他信誓旦旦,“嗯。”他心里计算过,经过这次,两族军备消耗必定达到峰值,战无可战,必然会产生一个合力。他的“战无可战”,是指没有可以用来战斗的人,以及没有可以用来战斗的武器。
夕半夏怒极反笑,“呵呵,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如果有一天焉葭提出合并,你们煜旻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