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芝的父亲是云州知府,去年病逝,她母亲受不住打击,没几月也跟着去了,不过在去世前,杨夫人考虑到杨芝只有两位年不过十四的庶弟,又是一介女子,其叔父贪婪,杨夫人恐她受人在家中受族人欺凌,思来想去,写信给蒋氏以求庇护。
裴致与杨父是同窗,二人情谊颇深,从前裴致未来京城做官时,两家时常走动,还为儿女定下一桩约定。
不过这个约定只有两家知晓,杨芝不动声色地观察蒋氏神情,见蒋氏提起她逝去的父母时是实打实地哀痛,心下一松,眼泪滑落,“夫人慈悲,愿意收留侄女,侄女感激不尽。”
蒋氏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从前我一直遗憾没有一个女儿,后来你娘生了你,我瞧着你长大,在我心底,你同我的亲生女儿别无二致。”
杨芝眼皮一跳,不等她说什么,蒋氏又心疼道:“你比从前瘦了许多,身子骨可是不大好?”转而又问孔嬷嬷:“徐太医是不是这几日要来为我把脉了?”
孔嬷嬷点头,“回夫人,便是今日了。”
蒋氏对杨芝道:“公主垂怜,命太医为我诊脉,我原来身子也不好,近几年来好了许多,我瞧着你比我要好上许多,待徐太医来了,我便请他也为你把脉。”
杨芝迟疑,“既是太医,恐不好劳动。”
蒋氏没说话,孔嬷嬷却是一笑,言语中很是得意:“姑娘放心,公主颇为关照我们,前几日还派人送来了许多赏赐,便是瞧在你是自家妹妹的份上,也不会……”
“住嘴!”蒋氏瞪向孔嬷嬷,“我瞧着你是心大了,公主也敢妄议。”
孔嬷嬷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下手极狠,脸瞬间红了,见她还要扇,杨芝忙出来打圆场:“多些伯母为我着想,我只不过是有些许小病,歇息几日便好了,不必劳动太医。”
蒋氏看了孔嬷嬷一眼,孔嬷嬷停下,安静地站在那,蒋氏又宽慰杨芝道:“不必担心,公主和善,此等小事不足挂齿,让太医为你瞧瞧,我也能安心一些,要知道许多小病不注意,终究会拖成大病。”
杨芝心头发沉,面上还是恭敬应下。
蒋氏见杨芝还算乖巧,心头满意,尚公主能带来的好处比娶一个孤女要多太多太多,她自不会按照从前那桩戏言让杨芝与抒怀成婚,不过若杨芝识趣,她也不是不能给杨芝找个好人家,给予一些恩惠。
杨芝的身子骨的确弱了些,让徐太医为杨芝调养一二,也不算亏待杨芝了。
蒋氏心底盘算的好,可等啊等,直至日落时分,她都没有等到徐太医前来。
徐太医今日在做什么?
午膳过后,谢满珍便命人请他来,问他她的伤具体多久才能好。
徐太医道:“等痂壳脱落,殿下手上的伤便算是好了大半,之后微臣会为您再开些玉肤膏,您坚持涂抹一月,伤口便可好全。”
谢满珍算了算,最迟一个半月。
“本宫知道了。”徐太医被请出去,谢满珍看看双彩。
双云沉稳,双彩活泼,但两人在挑选伺候的人这方面,到底不如双兰。
有一个人倒是能在方方面面做到最好,但是……
谢满珍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请心中那人,双云进来道:“公主,圣上请您去紫宸殿。”
“伺候本宫更衣。”
谢满珍到时,建元帝正在看一幅画。
谢满珍很少见他有这份闲情逸致,凑过去一看,见到画中女子,她眼眸一暗。
那是母后。
先后去时,谢满珍还未满岁,但她的宫里有许多这样的画像,她小时候时常看着这些画像,止不住地幻想,若母后还在会怎样。
谢满珍没有说话,父女二人静静地看着画,良久,建元帝道:“玉霞观的事,朕已经知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谢满珍毫不犹豫,“儿臣就想要岑望做驸马。”
建元帝:“因为他统领神武卫?”
“非也。”谢满珍见建元帝不相信,咬牙,“父皇,儿臣心悦岑望,即便他没有指挥使一职,儿臣也想选他做驸马。”
她说完,建元帝默了良久。
这回,谢满珍看不出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站在一旁,渐渐的,双腿变得有些僵硬。
建元帝瞧她一眼,复而注视着画中女子,片刻后,他道:“回去吧。”
“父皇……”
建元帝打断她:“回去吧。”
谢满珍不明所以,见李福冲她眨眼,她只好行礼,转身出去。
就在谢满珍提着裙摆踏出门槛时,只见小太监领着一人站在阶下,见她出来,那人抬起眼。
他还穿着黑甲,应是不久前还在官署或是军营中,或许是因为天热又赶路的缘故,肌肤被晒得微红。
视线相交,谢满珍一点点攥紧裙摆。
岑望何时来的?
他……有没有听到她说她心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