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谢满珍坐在塌上,玉霞观的道姑刚刚送了药来,据说是清静散人制的,效果极好。
双彩接过药,谢满珍看看她,再看看站在门边充门神的岑望,“岑望,你过来给本宫上药。”
岑望的视线落双彩手上一瞬,她正小心翼翼地将包着公主受伤处的帕子掀开,即便动作轻缓,公主还是皱了皱眉,便道:“臣笨手笨脚,难当大任。”
“可本宫觉得你好极了。”谢满珍闲闲地往后靠,“岑望,本宫的伤都是因你而起,你该对本宫负责。”
小时谢满珍没睡好觉怪他读书声太吵,风筝断线了怪他跑得太快,横竖责任都归咎于他,得他当牛做马才算悔过。
岑望并不是次次都认为那些事是他的过错,除非真的与他有直接的关系。
譬如今日。
岑望回顾方才的举动,他想,即使他想尽快结束此次出行,不再与谢满珍有所牵扯,他也实在不该那么冲动。
谢满珍不愿走,他作为臣子,便该顺从她的心意在一旁等候,而非激她起身相追。
见他不动,谢满珍抬起掌心,那里血糊了一片,她不复方才的颐指气使,“你再不过来,是想看着本宫流血而亡吗?”
“……臣若不去,公主的伤口也已然止血。”
“可是本宫还是很疼。”
岑望摘下面具。
谢满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拿着药瓶与纱布,半跪在她身前,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的神色,只从掌心微不可查的触感中感受到,他并不如他说的那般粗苯。
“岑望,你生气了?”
岑望刚将她伤口处附近的血渍清理干净,闻言,他道:“臣并未生气,公主不必多心。”
“撒谎。”谢满珍的视线从他的睫毛滑到唇角,“你生气的时候,睫毛会颤,唇角也会微微下撇。”
一旁的双彩听得此话,悄悄看向岑望,眼睛睁酸了也没看出岑指挥使现在的表情和之前的表情有什么不一样。
岑望同样没想到谢满珍会注意到这些,还未说什么,谢满珍便又道:“本宫的观察一向很准,你便是否认也没有用,行了,本宫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去门口候着吧。”
谢满珍并没有借此次的伤折腾岑望的意思,岑望真的来给她上药,她很意外。
不过既然他因此生气,她也没必要一直揪着他不放,横竖这人要成为她的驸马,像小时候那样把人逼急了可不行。
双彩见状便极有眼色的上前来接替岑指挥使的位置,奈何岑指挥使微微侧身,避开了她。
这回双彩能看出来,岑指挥使的面色真的不太好,还道:“公主如此,是认为臣是不负责任之人吗?”
谢满珍:“本宫可没有这么说,是你先生气的。”
岑望:“臣没有生气。”
“不可能,本宫观察数年得出的结论,怎么可能出错。”谢满珍笃定,“况且,若你没有生气,此时定会嘲讽本宫,而不是一再否认。”
岑望:“......”
他无法再反驳,因为她的确说中了。
岑望避开谢满珍的视线,换了一条干净的纱布,将药粉倒在上面,“臣只是因为未尽护卫公主的职责,致使公主受伤,而觉心情不畅。”
“此话当真?”谢满珍定定地注视着他,“本宫还以为,你是不想与本宫有牵扯。”
岑望沉默着用纱布将谢满珍的掌心缠绕,药粉触及到伤口,谢满珍的呼吸重了几分,岑望又放缓些动作,待固定好,才起身开口:
“公主的确不该与臣有过多牵扯。”
谢满珍看了双彩一眼,双彩带着道姑离开厢房,看着她们走远,谢满珍道:“因为谢满煦?”
岑望没有否认,“不论辰王殿下如何,有圣上在,公主依旧是公主,若旁人知晓公主与臣联系颇多,恐对公主不利。”
“若无意外,旁人只会当你是我的侍卫,不会知晓你与我一同出行。”谢满珍毫不虚心。
“是吗?”岑望直视着那双灼艳的眼眸,“公主所说的旁人,可包括与公主日日通信的裴翰林?”
谢满珍启唇:“本宫与他无甚关系。”
“公主。”双彩站在门外一丈远扬声禀报,“清静散人求见。”
谢满珍瞥了岑望一眼,他已经退至一侧,又将面具戴上。
他并没有相信她的话。
此时解释或是不解释似乎都不太合适,谢满珍抿了抿唇,不再言说此事,她起身,走出去:“随本宫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