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改。”苏愉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要你改。”
她眼神执拗起来。
贺玺看到她眼神是心疼的,带着点坚定,他顿住,到嘴边的话也停住。
以前的大多数时候,苏愉并不在意贺玺,她看向他时眼里是无所谓,现在却不一样,她眼睛里有温柔,这种温柔缓慢地把他包裹了起来。
“贺玺,我们不离婚了吧。”
苏愉看着他的眼睛,又说。
苏愉是个并不信任婚姻的人,正如她决定离婚时说的,她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爱。
更不相信会有长长久久的爱。
每个人是自己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应该是利己主义,这世上连父母都不一定能毫无保留的爱你,更何况是其他任何的陌生人。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为了什么?人又怎么会有这行热烈深沉的爱呢?
如果不是因为外婆,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这场婚姻对她来说带着目的,当它的价值消失了,她就可以随时把它抛弃掉。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被禁锢在这里。
但就在刚刚,庭院下,雪夜里,她看到贺玺默默地给她堆雪人,看着他背影的一瞬间,她想到了要和他过一辈子这件事,未来的蓝图也在那一瞬间跃然眼前。
多么可怕,她有一天也会希望她这一辈子,能永远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但想到那个人是贺玺,她又从心底萌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很幸福。
非常幸福。
她想让这种幸福能够继续下去。
不仅是要在一起,她还不要离婚。
贺玺没想到她是要说这个。
他喉头微哽,心口这一块变得沉重,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再度被他咽回去。
贺玺原本和她一起出来这趟旅程,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留下她。
他突然意识到她眼泪是为了他流的,却不是生他气,她这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像一只想把下巴放在他手心受抚摸的小猫,贺玺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依恋,心疼,还有……
他心再度麻麻地刺痛了下。
他低声追问:“你说什么?”
贺玺在确认,确认他有没有听错。
“我说,我们不要离婚了。”苏愉再次说了一遍,她语无伦次紧张地解释,“我们马上就回去,去把离婚协议拿回来,把它扔了不要了,以后都不要这个东西,我们不离婚了,这辈子都不离婚了,我——”
苏愉话没说完,剩下的话已经被贺玺悉数吞下。
他唇上燃了一团火,比以往的几次都更重更烫,咬着她的唇,触碰到她柔软的舌尖,手臂揽着缩紧,像存了心要把他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津液交织的黏腻声在一盏灯下暧昧异常。
苏愉“呜咽”了两声,然后抱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她想,她好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好喜欢他发狠时充满占有欲的样子,总之就是……很多很多的好喜欢。
苏愉抬起眼睛,眼里的情绪浓烈,不需要再多说一句话贺玺已经能够看懂。
“苏愉,乞求不离婚的该是我。”贺玺停下,他嘴唇还靠着她的额边,呼出的气息灼热沉重,“是我想把你留下。”
他抬起一只手托住她的脸颊,掌侧按在她下巴边缘,让她下巴也微微抬起。
苏愉用脸颊在他手心碰了碰,第一次听到贺玺说这样的话,她从心脏到指尖都是滚烫,轻轻吐口气都是烫到不能再烫的。
她脸颊又碰了碰,小声说:“贺玺,你有什么都要告诉我。”
她这么后知后觉,他什么都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世界上还有像贺玺这样好的人,好到她再多想一想心都要碎掉了,她只能看着他,试图把这些碎片再重新拼凑起来。
她眼里的柔意变成了最温柔的水。
贺玺眼里暗了暗。
他的吻再度落了下来。
温柔和野蛮的相撞就在一瞬间,就像那一望无际平静的海面,偶尔也会露出它凶狠的一面,吞噬掉温柔的月亮。
苏愉想要更多他的气息,她第一次深刻的感知到,他身上这种浓烈的荷尔蒙那么恶劣,恶劣到想让人不管不顾地沉进去,苏愉于是紧紧贴住他。
他们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晚上这样疯狂。
一直在接吻,都没有分开过。
窗外的白桦被风雪吹得哗啦啦作响,细小的树枝摇晃得猛烈,那挂在树枝上的月亮被重重撞碎,摇摇晃晃地变成一片又一片,还依旧要紧紧抱着不放。
从楼下沙发到楼上卧室,不知道几次,不知道多久,苏愉眼前的模糊渐渐拉长,然后再次变得清晰,她埋头在他胸前,胸廓剧烈的起伏稍平缓,才从他胸膛上费劲地撑起下巴。
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苏愉第一次看清楚了他身上的这些伤痕。
他皮肤是麦色的,标准的胸肌和腹肌,胸前的伤疤不算很多,大多在后背和腰上,或浅或深的疤痕,彰显着它们来自不同的时间,染上了不同岁月的痕迹。
苏愉眨了眨眼睛,水雾气再次涌上来,她心疼地看着,想碰一下又不敢碰,只是指腹很轻地扫了下。
苏愉手指都在颤抖。
贺玺已经猜到,苏愉肯定知道了什么。
他大手从她发丝间插过,到她脖颈后,用掌心揽起她柔软的头发,苏愉此时的身体格外敏感,被他手指的粗粝碰到都要微微战栗。
但她也没躲。
“我记性不太好,很多事都不记得。”苏愉声音变哑了,有晚上哭得太厉害的原因,也有刚刚喊得没有克制的原因,声音很低,但正好他们现在这样亲密的距离能够听到。
贺玺垂着眼,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认真听她说。
“我六岁以前在外婆家里住,六岁之后就回我爸妈那边了,我只记得我走的时候都哭了好久,因为我不想离开外婆。”
除了那些留下深刻记忆的事,苏愉都会习惯性把其余的记忆过滤掉。
“我忘记了很多人……包括你。”
贺玺动作顿了下,他声音里也染了一丝性感的沙哑,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低声问:“现在记起来了?”
”没有。”苏愉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要告诉我吗?”
苏愉声音像在撒娇,她亲了亲他胸膛,轻轻地说:“我想听你说。”
贺玺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