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吗?”封从周问。
顾彦的普通话很标准,音色清冽,发音清晰。封从周没有用重复别人的问句来拖延回复的语言习惯,所以只是下意识。
“对,”顾彦点头,“而且听起来,厉泽御应当是不知情的样子。”
“哦。”封从周道。
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本来有满腔倾诉与宣泄的话语,被封从周的一个哦死死堵在了胸腔,顾彦有些委屈,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他完全不理解封从周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对这件事不发表任何看法,为什么会和戚呈那样的人走得那么近,物以类聚不是吗?
“封同学,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顾彦说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这事并不该问封从周,他的委屈和愤怒出卖了他自己。
封从周抬眼看他,眼神幽深如静谧的湖水。
“你理想中未来的你自己是什么样的?”
“啊?”
理想中的他自己吗?安安稳稳呆到毕业,最好能多参加几个课题,课业获得不错的成绩,找一份好工作,将负债都清掉,接母亲来大城市住。
即使他的大学生活过得并不顺利,即使他一直在遭受冷遇,白眼,又因一些误会遭受过霸凌,这份信念也从未变更。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其他同学的订婚仪式,还要用这件事来追问明显不愿插手的室友?
顾彦停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封从周任由他重新陷入自己的世界,这也确实是他的目的。一句反问就能规避掉主角的探究,主角的自我探寻和内耗思想总是坚韧又绵长,所以更加痛苦。
所以他们才能担任主角。
在即将熄灯时,万籁俱寂间,对面床上传来幽幽的问句,“封同学,那你呢,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打算。”封从周回。
“怎么会没有呢?我们正处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要去选择向左还是向右,但我看你既没有选择去找工作,也没有继续深造的行动,所以才这样问。”
“确实没有打算。”
因为依旧还没有确定下来是停留,还是回归。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顾彦已经起床出门,封从周没有再随行,理所当然收到了戚呈的一个问号,大约是控诉他为什么不再报备顾彦的行动。
【你也违背了你的承诺】封从周这样回。
【你在说什么,我的什么承诺,不伤害顾彦吗?我害他什么了?】戚呈的文字都似乎带上了怒气,封从周甚至可以想象他带着怎样的表情如何噼里啪啦地敲下这段文字。
【你要订婚?】
四个字一出,那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页面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上,断断续续,也不知道在斟酌什么言语,最后只获得了一个明知故问。
【顾彦和你告状?】
告状这词用得好。
【对。】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来找我,我在图书馆,老地方】
推开熟悉的阅览室大门,封从周曾经的那句“我并不知道这间阅览室归属于你,我以后也不会再来”的话在他的脑海中滚动了一圈,显得当时躺在地上的戚呈那声嗤笑十分应景。
戚呈,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应当是在开视频会议。
封从周安静开门又安静关上,很识趣地没有往戚呈的身旁或者身后凑,他在保证自己不出现在镜头的地方浅浅晃了一圈,看到自己曾经蹲坐的位置,那个隐蔽的书架角落,不再是硬邦邦的卡座上一层薄薄的海绵垫。
卡座被延长,海绵垫被加厚,加了符合人体工学的靠背,紧挨着的书籍清香无异味。窗帘加了层遮光帷幔,书架改了方位使得此圈出来的角落在面积增加的同时,更加隐蔽。
一个小小的黑色辅台上接了电源线,放了三四个盒子,看包装,是还没有来得及拆开的纸巾,台灯,水杯等。
俨然已经是非常舒适,隐蔽,适合久坐的小小隔间。
一个非常不合情理,又实在是他现阶段唯一想到的词汇从脑海中蹦出。
金屋藏娇。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