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手机上的字认真思考了下,回:明天你先回去,我再过一天,导师找我有事。
本来他是准备和江皖仡一起回去的,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天有余,江皖仡一直都好好的,连一点磕碰都没有。
白羡桉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他又听说这里有一场拍卖会,里面有一颗鸽子血很漂亮,他想买给江皖仡。
所以,在长达二十天软禁后,江皖仡终于得到了白羡桉的“赦免”,提前一天回了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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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拍卖会结束已经是傍晚,白羡桉买了明天一早的票,他很期待江皖仡看见这颗红宝石时的表情。
本来江母说是让吴叔来接他的,但后面吴叔又突然要出差,白羡桉就说坐高铁回去。
董冉也放心,二十的人总不能坐丢了。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没有下雨,天却雾蒙蒙的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来气。闷热的气浪带着即将下雨的潮湿拍了人满脸,黏腻,燥热。
胸口的闷痛让白羡桉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了,他只以为是低血糖。在候车室等待时,那股不安被无限放大。
看着外面下起稀稀拉拉的雨,白羡桉想给江皖仡发个消息。
手机刚拿出来显示的便是通话界面。
“喂,叔叔。”
白羡桉和江皖仡是江宁看着长大的,即使分家了,两家也经常聚餐,感情非常好。
见电话那头迟迟不说话,白羡桉又不确定的喊了一遍:“叔叔?”
“唉,桉桉啊,”江宁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听的白羡桉心中一紧。
密密麻麻的疼就已经涌上心口,太阳穴直跳,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霹雳啪嗒的。
白羡桉想将脑海里不好的想法甩出去,可越这样这丝不安就越是盘旋在心头难以消散。
明明江宁什么都没说,但是直觉告诉他出事,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焦急:“叔叔,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叔叔,你说话啊!”
“桉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让江域去接你了,你现在在高铁站吧,我听嫂子说……”
“叔,你有事说啊!”他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纷纷扭头看他,可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现在只希望那份未知的不安都只是自己虚惊一场。
那边轻叹了口气,江宁说的话也带了颤音:“小仡他出事了。”
“什么事?”白羡桉嗓音发哑,眼角已经泛红,浑身颤抖,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走了,小仡他走了。”说完江宁也忍不住的哽咽。
“走哪了,我哥能走哪,出国了吗?没关系,出国了我们等他回来……”
“桉桉,回来吧,江域到高铁站了。”
白羡桉似没听见江宁的话:“叔叔,我们等哥哥回来,等他回来,等他……回来……”
到最后白羡桉在高铁站崩溃大哭,他不信,他不信江皖仡死了,明明昨天还和自己一起。
江域找到他时是在高铁的服务台,白羡桉就一动不动坐在那,眼神涣散。
“桉桉?”闻声,白羡桉抬头,随即又低下,闷闷的说“我哥呢,我要……他来接我……”
他的嗓音嘶哑 ,眼睛已经红肿,江域看着他,刚压下去的悲伤又涌上心头。
谁也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突然的死了。
“桉桉,哥哥在家里,我们回家就能见到了好吗?”
白羡桉摇摇头,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要……他来……接我。”明明二十多岁的人,嗓音却嘶哑低沉的可怕。
“桉桉,哥哥说回家给你准备了惊喜。”
闻言,白羡桉的眸子亮了亮。
“我……”
“桉桉别说话了,回家吧。”
白羡桉点点头,木讷的跟着江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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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永安医院
白羡桉的嗓子彻底说不出话了,他一说话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像是吞了针一样又疼又涩。
看到江域把车开来医院,他拽住了江域的袖子一角,冲他使劲摇头。
我不来医院,我哥在家里等我
我哥说给我准备了惊喜
我不要来医院
可是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一直哭,一直摇头,车还是缓慢停在了医院的地下车库。
白羡桉不愿意下车,他现在心脏被揪的疼,他可以感觉到,那里的跳动越来越慢了,仿佛随时会停止一样。
江域想把他从车里拉出来,可还没碰到白羡桉就被躲开了。
“我……不……”
“走吧,说不定能见最后一面。”
白羡桉一愣神,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一面,什么叫说不定。
嗓子一阵恶心,随后下车干呕起来。白羡桉吐的昏天黑地,一阵恶心接一阵,感觉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接着而来是窒息感,心脏抽疼,额头冷汗直冒。
江域见他这样,想把他打横抱起,却在快接近白羡桉的瞬间又被他躲开。
白羡桉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这个毛病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白羡桉能抗拒成这样。
跪趴在地上良久,白羡桉才跌跌撞撞的向楼上跑去。
直到找到一间病房前的江父,他的状态很差,一下似苍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半,眼睛已经红肿。
“我哥呢……”他现在完全是硬扯着声带说话,即使不相信,但话语间还是染上了哭腔:“我要见他……”
江父缓慢的吐出一口气,“跟我来吧。”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往日里永远笔直的脊背,此时也压弯了几分,整个人尽显苍老之态。
白羡桉见江父这样,心中的酸涩再次翻涌。
医护人员带着二人停在了停尸房前,白羡桉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爸,你们这样一点也不好玩──”
“桉桉,爸爸我……”话没说完,江父已经难以说下去。
白羡桉觉得眼前敞开的根本就不是门,而是他的断头台,是他要赴的黄泉路。尝试了几次深呼吸,才堪堪压住心中酸涩,一点点挪着步子跟着医护人员走了进去。
他不想哭,他想以最好的状态去见江皖仡。
可在看见那张曾经日思夜想的脸这么毫无血色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发现其实自己一点也不想见到江皖仡,一点也不。
眼泪无声的下落,他蹲在江皖仡身边,以前不敢触碰的手,现在跟是恐惧到了极点。
“哥哥,这一点都不好玩。”
“哥哥,别骗我了。”
“哥哥,我信了,你别装了”
“哥哥,你看我都哭了,你不是最舍不得我哭了吗?”
“江皖仡,小气鬼,跟你打一架,记恨我这么久。”
“江皖仡,别生气了”
“江皖仡,理理我”
“江皖仡,别骗我了……”
“江皖仡,睁眼看看我……”
江皖仡,我要死了
江皖仡,你走了我怎么办
江皖仡,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