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舒猛地睁开眼睛,与上一次相同,他的身体是循环的,无法干涉记忆,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窥视过去的片段,此时房间昏暗,装饰和他刚睁眼看的地方相似,这是颂哥儿的房间。
他大抵也清楚了,这些记忆是被颂哥儿因为种种原因遗忘的回忆,龚长笙管瑄妃喊姑母,跟颂哥儿的关系应该是表兄弟,不知为何被颂哥儿忘却,看龚长笙很喜欢小孩的模样,他们不应该有深仇大恨?
记忆里沾染着黄色的光晕,颂哥儿还没有现在的模样,大概十五六岁,不像现在一般眉眼忧郁,还带着少年的灵动,像极了瑄妃年轻时,他似乎心情很好,拿着小锄头给陶盆里的泥土捶松,沾了满手花泥,小心翼翼地将身旁的花苗放进去,陈兰舒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花,只能看到绿色的叶苗。
瑄妃生前这里有一名首领太监,三位普通太监,四位粗使丫鬟,一个掌事姑姑和一个陪嫁丫鬟,后面生下颂哥儿后又指了一位乳母,月天煜本为玄虚帝,自小长在宫中,就算魔界没有皇宫那般富丽堂皇,也都是参考皇宫布局来建造的屋舍,瑄妃与他同床异梦,得过一时富贵却并不受待见,给她所用的下人都比别的少,只有十几个。
在瑄妃因病离世后,小院里的下人大多都遣散了,还留下的只有瑄妃的陪嫁丫鬟和乳母,等到丫鬟因风寒离世,抱给月天煜也只是按时给月例,剩下都不管不问,乳母心软,把颂哥儿当做亲生孩子养大,十二岁那年抱病离开了魔尊手下,颂哥儿就只能自己当家亲自动手。
“颂哥儿!”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这次无论是面容还是声音,陈兰舒都很熟悉,龚长笙脸上还未刻上刺青,手中拿着一提油纸包着的糕点,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瞧着他。
颂哥儿停下手中的活给他开门,笑道:“前辈又来了?”
“新出炉的,你慢慢吃。”龚长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看他手上有泥土:“在做什么呢?”
“种茄子。”
“噢?怎么想起来要种茄子。”龚长笙意外道,很自然地坐在桌前,像是来了无数次般熟悉。
“好吃啊,下次来我给你红烧。”颂哥儿给他倒茶:“前辈来有什么事?”
“怎么还叫前辈,这么生分。”颂哥儿倒茶的手一停,错开眼神,表情似乎有些羞怯:“……龚哥。”
陈兰舒:“……”
不,不会吧。
他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记忆显然不能倒流停顿,只得继续看下去,龚长笙似是满意,说道:“我和尊上讲过你,他同意你去听学修道了。”颂哥儿惊讶地转过头来,语气颤抖:“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陈兰舒心想,都变成记忆碎片消失了,肯定骗了不止一次。
“我之前去求父亲,他跟我讲我天资不够,学了也没法大成……”他无意间问起:“怎么现在又同意了?”
“你何时去问的?”龚长笙面色不改。
“就在前几日。”
“我去替你求求情,他就同意了,”龚长笙话里有话:“我怎么不知道你去找他了?”
“又不能事事依靠你,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颂哥儿没有发觉。
“这可是我心甘情愿的,”龚长笙喝了口茶,浅笑:“我喜欢你依赖我的模样。”
类似情话听了不知多少句,陈兰舒与颂哥儿共感,心里传来一阵喜悦与期待并存的情绪,目光转移到龚长笙身上时,身心更加愉悦,仿佛这段时光可以永久存续,没有任何期待抵得过此刻温存。
陈兰舒面色复杂,生平第一次,对着此番此景讲不出别的话。
龚长笙突然说道:“对了,如果去学堂听学,那你想用怎样的名姓?”
“不能用颂哥儿吗?”少年有些排斥:“大家都这么喊我。”
“你得有个大名,你年龄本身就比别人大,那就不能让人发现你不受人待见,对吧?”龚长笙说道:“又不是不叫颂哥儿,只是起个大名好些。”
颂哥儿想了想,还是被他说服了,陈兰舒是发现不对,龚长笙看似一心为他,实则有点别的想法,看样子很是希望颂哥儿不受待见只能依赖他。
“可是我不能随父亲姓吧?”颂哥儿担忧道:“他并不喜欢我。”
“那随你的母亲怎样?”龚长笙提出意见:“瑄妃家姓是陈,尊上肯定不会有意见。”
“……我母亲闺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