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有一边肿了,他们还打你脸了对吗?”杼尘把他抱了起来,熄灭油灯后一副夜行者的打扮出了门,陈兰舒认出来这似乎是外宗寄宿的地方,有一处门内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是刚刚回来,杼尘大大方方地把他放在一边,直接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那群人的领头,看见盛装打扮的杼尘后一愣,又看见他身后坐着的陈兰舒,瞪大眼睛:“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崽……!”他的手腕传来一阵恐怖的力道,令他没法抽出手臂,杼尘压低声线开口询问:“他打的你?”
“嗯。”陈兰舒点了点头,领头还没反应过来,杼尘当机立断一拳揍到他的脸上,那人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当即口鼻飙血,直接飞进门内,惊动了一众弟子,他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而后被缓步走进来的杼尘拎着头发揪了起来。
而后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周围弟子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杼尘把用布条包起来的佩剑当棍子使,没用灵力,眼疾手快把那一群人追着打,保证今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挨了他好几下,欺负陈兰舒和李阶庭的小孩抱在一起,被杼尘一人踹了一脚趴在地上哭,陈兰舒忍俊不禁,捂着嘴偷偷笑,眼神光芒四溢。
领头终于爬起来,瞪着陈兰舒气急败坏,想去揍他但是脸痛得不行:“你是不是有病!还找帮手来打人……啊!”
杼尘打完了最后一个人,听闻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不找,是没有吗?”说便冲他腹部揍了一拳,和陈兰舒被打的地方一模一样,领头眼睛都快呲出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杼尘披风都没乱,仗着武力高超公然给人报仇,施施然把佩剑别在腰间,把陈兰舒抱在怀里,丢下一地残骸就这么走了。
“我还以为你打爽了把我忘了。”陈兰舒笑嘻嘻揪他的披风,露出底下杼尘的脸庞,漂亮的眼眸如同墨画,浸染在皎洁的月光下,清瘦又俊美,隐匿用的披风厚重,杼尘运动出了些汗,他勾起嘴角看着陈兰舒,还残留着难得的温柔。
“怎么会,”杼尘随口说道:“师兄丢下谁都不会不要你的。”
……
陈兰舒翻找一圈,当年的小洞已经长满杂草被填平,颂哥儿的灵魂在哪里都没有反应,陈兰舒顺着牌位一路试探过去,也没能起反应,这也不能是误传,但是不留山还有哪里是没找过的?
还得下底下的洞窟里,陈兰舒心想,他对那里实在没留下好的印象,掉进去被吓得半死,但这是唯一一处有可能找到颂哥儿灵魂的地方,陈兰舒就算颇有怨言,也决心替他解决这个问题,巡逻不会下去,通往地底的路在边缘处,陈兰舒掀开布满灰尘的木板,提着提灯掩着口鼻,尽力避免灰尘扑脸。
提灯能照亮的位置有限,他一点点摸索下去,脚步声在一片空旷中格外刺耳,红木棺材静静地摆放在那里,放眼望去如同一个个不会说话的巨人,无言的伫立在那里望着后来者,陈兰舒压下心底的恐惧与异样,试图尝试着能否感应灵力,但是依旧没有反应,陈兰舒快要走到棺材尽头,却看见身边有口棺材比一般的要新,只有薄薄一层浮灰,看上去像前不久刚被打扫过。
这是……陈兰舒感觉很熟悉,似乎前世他也站过这个位置,他叛离门派后也经常不为人知地悄悄来四微宗,一般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偶尔是为了和杼尘偷情,果不其然,他看清了这口棺材边缘的木牌,上面刻着沉睡者的名姓:
纪空明。
陈兰舒静静地看着这个姓名,睫毛在脸上打下阴影,看不清其中的情绪,陈兰舒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祷告,似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转头看了一眼棺材的位置,却看见缝隙处没有合拢,盖板与棺体错开了。
被人动过了?陈兰舒第一反应就是如此,比起意外最先到访的情绪是愤怒,他不想看到自己师傅连安眠之处都不得安宁,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他心里暗道打扰了,伸手抚摸到棺材边缘。
那一瞬间,陈兰舒心里腾起万千情绪,手指颤抖着,愧疚和为难令他满腔的无奈,腾涌的情绪被困在皮囊下,死死包裹着令人喘不动气,陈兰舒很想看一眼纪空明的遗容,只要一眼就可以,可是手指无法移动,使不上一点力气,巨大的恐惧席卷了他。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那双眼睛。
他死死捏着棺材板,一点一点给她盖上了,他语气颤抖,浑身上下起伏,跪坐在木牌面前,似乎抽近全部气力,他声音从紧闭的唇齿间泄出:“……师傅,对不起……对不起……”
“再等等我们……”
他话音未落,耳内被悲伤的轰鸣声占据,他大脑空白了一瞬,直接悄无声息倒了下去,一丝灵魂碎片随着他的指尖流入,来自于纪空明的棺材内。
陈兰舒无法思考,只能陷入记忆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