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总是胧着一层昏黄的光,如同消不尽的月色朦胧,有双温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陈兰舒慢慢睁开眼睛,他整个人漂浮在空中,身形透明,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身形更为高挑,重量也增加了,这是他本来的身体,只是触感被共感了。
女人的面容模糊不清,能够感受到她已油尽灯枯,强撑着精神抚摸着趴在她身上的小孩,那孩子太小了,应该只有几个月,睁着大眼睛努力去抓她的手指,一旁的侍女喜笑颜开,递给她一个木头玩具,细声道:“娘娘,小公子在找您呢。”
她轻轻笑了笑:“真像小狗。”
应该是亲娘,陈兰舒慢慢悠悠溜达到床榻边上,突然发觉到不对劲,在他上身后理记忆时,提过颂哥儿亲娘在生他时离世了。
那这位是谁?这里显然是颂哥儿的记忆深处,陈兰舒凑到女人跟前细细一看,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这一眼不知道,陈兰舒直接愣在原地,长大后的颂哥儿与她貌合神离,女人比起颂哥儿来讲更像陈兰舒,不说百分百,也有六七分相似。
见鬼了,陈兰舒根本摸不到头脑,难不成他其实是大众脸,跟谁长得都像?记忆片段显然不会跟着他心理活动变换,女人又开口说话:“这里不是宫里,不用称呼我娘娘,随便你怎么称呼吧。”
“那还是叫您小姐?”侍女替她把还是婴儿的颂哥儿抱起,递到瑄妃怀里,这位侍女是瑄妃的陪嫁丫鬟,在瑄妃离世后照顾了几年颂哥儿,之后因风寒离世。
“你就会笑话我。”瑄妃满脸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婴儿,说道:“这孩子更像我祖母...难道是隔代亲吗?”
“老爷在夫人小时候也讲过这样的话,”侍女算是看着瑄妃长大的:“他说夫人长得很像亲家母,一点不随他的脸呢。”
“是啊,我们家就这点奇特,女儿长得都像母亲,母亲和祖母也很像,祖母说她也长得像她的母亲,大概是我们血缘更加浓厚吧,”瑄妃没再追究:“不过这孩子长得随我,那是好事。”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在场所有人除了婴儿之外都向外看去,侍女开门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草蝈蝈,背上背着一个装书的布包,笑嘻嘻跑了过来,看着瑄妃:“姑母!”
“你来啦。”瑄妃叫人给他拿些点心,笑着看他,已经习以为常。
“怎么日日都来?姑母这又没好东西给你玩。”瑄妃看着小孩把手上东西一丢,爬到他身边,偷偷打量他怀里的小婴儿,笑嘻嘻:“我想来看看弟弟。”陈兰舒蹲在他面前仔细打量,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这孩子面容熟悉,在哪里见过。
下一句直接印证了他的想法。
瑄妃笑了一声,看着小男孩摸了摸颂哥儿的小手,婴儿咿呀学语,她轻声道:“长笙,要和颂哥儿好好相处哦。”
灵魂碎片带来的记忆就这么多,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身体传来一阵大力摇晃,陈兰舒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急切的双眼,那人摆出一副喊人的架势:“你怎么样?醒醒!宗主!”
“...李堂主?”陈兰舒吃力地爬了起来,面前的人是李阶庭,见他醒了面色凝重,带着担忧:“能看清吗?你怎么躺在地上?”
“我有些累,不小心绊了一跤。”陈兰舒编个理由环顾四周,他在流仪殿外殿,骨朵堂离流仪殿有些距离,他怎么跑这来了:“李堂主怎会来这,有事找师尊吗?”
李阶庭放下心来:“我来给宗主交本年骨朵堂银两使用明细,一进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他把纸页放在陈兰舒身旁的桌子上,问他:“你真没关系?”
“真的,”陈兰舒转移话题:“需要我帮堂主叫师尊吗?师尊和师兄师姐都在后山。”
“这倒不必,他回来再看也无妨,”李阶庭思索片刻,似是想说些什么:“我看你身体不太行,跟宗主练剑能练动吗?”
“我之前有修习过剑法。”颂哥儿在万虚门学过万虚门剑法,幸亏杼尘不会心血来潮叫他舞舞看看,陈兰舒对此毫无头绪,他用细剑的剑法不是万虚门剑法,是他上一任魔尊的独门心法,他想起镯子的事:“堂主?这附近有当铺吗?”
“当铺?如果你要卖古玩的话可以去兰溪,四微宗内没有合适的地方,”李阶庭想了想:“如果是金银首饰你可以来骨朵堂。”
“我这有些首饰...骨朵堂也能收?”陈兰舒把那些耳环步摇拿出来,李阶庭替他细细看过:“当然可以。”而后突然想到什么:“同我一起去骨朵堂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