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舒迅速冷静下来,守护法阵会限制人员进出,在四微宗境内会受到法阵无差别守护,要想离开守护法阵,就需要自行控制灵力将自己从法阵中隐蔽出去,才算出山,他修为被废,连修士入门的练气期都无法达到,骤然出手使用灵力精密操作,自然会引来怀疑。
他对四微宗了解甚多,比魔界的地形都要熟络,在名正言顺表面实力能够离开之前,他在这里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不算难事,四微宗现在掌事有三位长老一位宗主,其中两位对陈兰舒了解甚少,都是在他成为魔尊之后接任,所以只要想办法让他被送到那两位长老门下,就能顺顺当当生活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不是宗主来就行,陈兰舒安慰自己。
杼尘身负大任,没事就会闭关个几年半载,有他闭关的时间他都能修道入门,并且他犯不着为一个炉鼎质子出山掺和。
马车的门帘忽地被人掀起,只见一位身披青色外衫,内着银白色绣有灵兽金纹道袍,面容俊秀的青年探着头向里看去,他眉眼间带着天性俱来的温柔与和善,唯一不应景就是腰间本该挂剑的地方挂着好几个锦囊,里面塞得鼓鼓囊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对上陈兰舒的眼睛,冲他莞尔一笑。
“我们是四微宗派来接应小友的,长途跋涉可还安好?”他冲坐在地上的陈兰舒伸出手来,将他一把拉起,带出车外,陈兰舒谨记颂哥儿性格冷淡,没说过多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冲他点点头,而后便躲开他的视线,迅速地打量四周。
他看见这位温柔的修士身后其实还有一个人,那是一名年轻女子,正躲在他的身后,探个头也在打量陈兰舒,两人身高相仿,都比陈兰舒高上半指,女子面容冷厉,身着玄色骑装,手肘和肩颈披着银色灵兽暗纹皮甲,长发被金簪高高束起,同样面无表情地对他点点头当做打招呼。
“你来过四微宗吗?”青衣男子笑着问他,陈兰舒跟在他们身旁,开始装深闺大少爷,轻声细语:“我从未出过乌蒙镇,还是第一次来这边。”
“我们都听过你要来的事,”青衣男子想到他的难处,毕竟带着炉鼎之名:“别担心,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宗主说带你在这里转转,要是你想留下就给你安排留下,要是你不想在这里也会再给你寻个好去处。”
杼尘还能说出这么体贴的话,可见生活不易诸多磨练,陈兰舒心想要是真能如此就好了。
“先去见三位长老,然后看宗主怎么说。”玄色女子淡淡开口。她的话不是很多,有事只挑重要的说。
青衣男子给陈兰舒解释:“四微宗总共有三座峰,我们现在这里是宗门主峰,初代宗主赐名为不留峰,是只属于每代宗主的地方,要是需要长老们一同商讨要事,他们就会到这里一聚,平时他们分散在另外两座山峰,还有一位常驻尘世,前段时间刚回来。”
“每位峰主负责的是不同的事务与心法,等待会见到长老我再给你介绍。”青衣男子说道。
陈兰舒知道他是好意,便想向他道谢,结果发现他并不知道怎么称呼对面:“可方便问问道友尊名?”
青衣男子和玄衣女子对视一眼,突然想起来在场三个人都没有互通姓名,温柔的男子率先开口:“抱歉...是我们欠考虑,已经很久没见到外人来这里了,我是纪映景,要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都能找我,这位是我的师妹。”他抬手示意旁边的女子,她点了点头:“我是纪将离,有事你可以找他。”
纪映景:“......”
他疑似用尽全部的涵养和礼仪:“将离,主家招待客人不能这么说,你得说我们会给你提供帮助,如有需要请随时开口。”
纪将离显然没想到这点,主要是她生活上的问题都得找纪映景,她斟酌语句:“你有修剑道上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宗主可能会有些忙,没法随时都在。”
师兄妹的对话正好掩盖住陈兰舒一瞬间的表情凝固,纪映景和纪将离,他知道这两个名字,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事到如今他终于把名字和人脸对应起来。他一时间没收住表情,冲他们微微一笑:“感谢你们的帮助,我是...”
纪有苏这个名字在他脑内飞速的划过,如同一块小小的石头投入水面,却没办法激起一波水花,石头越沉越深,这个身份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天里,再也没有人能用这个姓名。
他垂下眼帘,收敛笑意:“我是陈兰舒。”
纪映景毫无察觉:“陈小友。”
转眼间他们已然走到峰顶最深处的殿堂,历代宗主中只有杼尘的住所在峰顶,为方便统筹安排和气候变化原因,一般宗主都会在半山腰住,杼尘这是延续了上一任宗主的习惯,随着他们越走越高,山顶已经降到深秋时的温度,明明现在刚过惊蛰时节,不应该这么冷,陈兰舒尚未筑基,没有修士能够抵御严寒的气场,但他显然不想声张此事,只是将手藏在袖子里轻轻搓动,试图不让自己的手冻僵。
陈兰舒跟随纪映景的指引看向眼前的地方,入目时不由得怔住,这跟上辈子的光景一模一样,四阶白玉台阶通向深邃空灵的宫殿,用朱笔分别刻字“不留”“不周”“不疏”“长微”,外表与内里都高深玄丽的宫殿分为外殿和内殿,远远看去,有两位长者居在外殿,纪映景和纪将离领着陈兰舒踏上楼梯走入殿内,只见一位女子立于桐木红桌前,眉头紧皱,正和另一位胡子拉杂的老人一同端详眼前一个奇形怪状的星盘。
纪映景和纪将离上前行礼:“晚辈见过珺如长老,袂戈长老。”
珺如长老性子沉稳,免了他们的礼后,瞥见后面的陈兰舒,显然都清楚他的身份,她身材高挑,总挂着淡淡的微笑:“这位是从万虚门来的孩子吗?”
万虚门就是月天煜的魔教全称,陈兰舒感叹一句物是人非,这位珺如长老是他熟悉的人,只不过了解她时还不是长老,而是不周山的大师姐,两人没有过什么交际,陈兰舒俯身长揖:“晚辈见过二位长老。”
“你叫什么名字?”那位老人开口问道,紧紧盯着陈兰舒露出的那半张脸,陈兰舒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晚辈陈兰舒。”
“不是月天煜的嫡子吗?”长老们了解详情,交易时定下的本该是一个女孩,虽然那不是嫡子,却说是他最宠爱的女儿,结果月天煜提出还有一个嫡子,继承的血脉更为纯正。
“我母亲生我时难产离去,父亲整日整夜悲痛交加,为了悼念亡妻,特许我改成母姓,跟的是原先瑄妃的家姓。”陈兰舒面无表情的扯谎,瑄妃是颂哥儿的母亲,原姓陈氏。
倒也没听过那月天煜是个痴情种,袂戈长老继续问道:“可有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