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随着时间在一点一点松动,纸人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显得快速无比。
“跑快些吧,各位。”宋莺时倏然回头,语气轻巧,面对两位队友信任的目光,她心里没底,只能紧紧握住匕首尖端,直至有痛感从手指传来,她方觉得有了几分依靠。
裴回送的匕首,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亦寻得几分安心。
心里默数到“一”后,宋莺时牵起桃花妖,右手执匕首便向窗纸捅去,棂窗没有再移动,但一击也并未击穿窗纸。
她咬紧牙关,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她期望能通过这个动作借些力,劈开这重重禁制,让她觅得无尽天光。
“来不及了,”桃花妖冷静地定下结论,她的双眸潋滟,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红色,极艳,却并不俗气。
宋莺时却没有放弃,她怎么能放弃?队友为了她能多点时间破开禁制,咬牙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努力抗敌。
况且,自己身上背负的,可不只是她一条性命。
“今年的桃花开得格外好,允我与你一同去看桃花醉罢。”脑海中的声音异常清晰,她陡然明白了一切,手中的匕首瞬时掉地,眼泪却不自觉地跟随它流淌出来。
骗子,无论他是妄生,亦或裴回时,都是骗子。
什么桃花醉,什么十日同尘,都是假的,他早已坦然地将自己予了她,桃花醉只不过是这场献祭仪式的幌子罢了。
她摸着手中匕首化形的长剑,惊春啊惊春,原来我们的缘分在这么早就已定下。
剑声争鸣,气势如虹,剑光流转的瞬间带出数道寒气,惊春在她手中翻转,剑花挽出的刹那,揽下的月光如寒星点墨般散下,在粉红剑身的映射下,真似了桃花一般绝艳无双。
同支摘窗消失的还有宫殿。桃林十里,她处正中间,惊春忽赴桃花开,这便是他予她的春色满园。
桃花醉人,方不觉醒。
她想,她果真是已醉倒深处。
这个世界已经被毁坏的太过严重,除了桃林外,只剩下那座华贵古宅,上头的“裴府”二字劲挺流美,从宋莺时的视角望去,有隐隐约约的人影竖立在裴府门前,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
“我们的祭品总算是到场了,”裴公子俯视着从林中出来的几人,露出冷笑道:“诸位,我们最后的祭祀。”
“开始!”这声令下,像是锁孔插上了密钥,原本看不出身形的“人”都展现出来,应和着裴公子的话。
她猛然与燕归忱及他身后的谢长青对上视线,里面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的意味。冷不丁的,一双幽深的黑眸捕捉到她的目光,让她哑然失声,妄生正注视着她。
那样的眸中多缠绵,多想念,唯独少了渴望。
只不过一瞬,她便撇开视线,扬眉质问裴公子道:“什么祭祀?什么祭品?”
“你自然是不需要知道的,谁又会在意一个祭品的问题呢?”裴公子的话引得他身后的“人”嗤笑起来,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与不自量力。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走上祭台,他们活;另一个嘛,自然是我先杀死他们,再将你捆上祭台,”裴公子眼神扫描了一圈周围,待“人群”安静下来后,又缓缓将目光聚集到宋莺时身上:“你会怎么选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坦然走上祭台,但是还有几个疑问她并没有解开,所以她直白开口:“死或不死,对我来说都无妨,只是我还有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还希望让我也能死个明白。”
也许是她的自觉取悦了裴公子,他准许了宋莺时去问寻最后的答案。
“首先,我不明白,为什么祭品偏偏是我呢?你们分明也有其他人选。”她的语气淡定,没有半分害怕,经过队友的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长老给的保命符,大不了一逃了之。
裴公子回答得很快:“自然是因为你与桃花有联系,其他人选比不上你,若这次不成功,也可以作为下一次的祭品。”
她继续问道:“你们的成功指的究竟是什么?”这是围绕她最大的困惑,若是按照松知月所说,追求权力,找寻神力,那根本用不着只献祭女子,在妄生的口中,这里的神灵偏爱不分男女,桃花神更是如此,相爱才是缔结桃花的起点,献祭桃花,即献祭女子实在是妄谈。
况且,他们所要得到的东西,也与祭祀无太大关系。蜡烛、圣杯、果盘、南天竹、天地炉、油纸灯,乍一看倒不如说是与成婚有关。
“当然是召唤神灵,我裴家历代守护桃花神,献祭自然是为了让神灵感应到我们号召。”裴公子脸上流露出一种狂热的神情,双眼炽红,两行血泪滚落下来。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裴大夫人死于大火之中,而桃花神那天恰临人间。”宋莺时不慌不忙,让裴公子的神情一顿。
尖锐的叫声让“人”不自觉远离了他:“你懂什么!?我的母亲救下桃花神,这可是无量功德!那群男人懂什么?一群贪婪不知满足的东西!”
癫狂的神情反倒证实了她的猜想,结合现在所有的信息,她想,她可以推出整个故事来了。
春和三年,桃花城宋家嫡长女嫁给当时的裴家主为妻。而就在同年,桃花神下凡历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