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刻钟,轿子到了城门。守门军士上前查验,轿夫递上腰牌,对方略一检查,便放行了。
城门高大,城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江枕风掀开帷帘一角,看了眼城楼上的旗帜,无声地垂下帘子。
马车入了城,街道两旁开始热闹起来,茶馆、药铺、书肆依次而过。街边的槐树已有些微黄,叶子零零落落地飘在地上,被行人踏得粉碎。
江枕风收回视线,声音平静地吩咐:“回去后,把今日之事,仔细禀给铺子里的掌柜。让他们查一查宋家近来在白沙渡调动的货物,尤其是进出货船的名册。”
盛临霜点头应下,又小心问:“少当家,咱们接下来怎么走?”
江枕风微微垂眸,语气柔和而坚定:“静观其变,不动声色。”
盛临霜咬了咬牙,不再多言,只把轿内的小帘拉了拉,让光线更柔和些。
轿子穿过两条巷子后,江家的大门远远出现在眼前。
门口的家丁认出是自家姑娘,连忙上前迎接。轿子停下,江枕风提着裙摆下了轿,步履稳重,姿态从容。
她吩咐盛临霜:“叫厨房备些温补的饭菜,稍后我用。”
盛临霜应了声,快步去了。
江枕风沿着府内的青石小路缓缓走着,院里秋意已浓,墙角的菊花开了些许,带着微弱的香气随风浮动。
天色渐渐偏西,阳光暖而不烈,洒在青砖灰瓦上,给整个院子染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她推开自家院门,换了室内衣裳,拂了拂袖角上的灰尘,在窗边的榻上坐下。
外头传来厨房烧火的噼啪声,还有院子里婢女轻声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来,显得格外安静。
江枕风拿过案上的小册子,一页页翻看着今日铺子送来的情报,眉眼间带着一丝沉静。
每一件小事,背后都藏着汴京城中潜藏的暗流。
她慢慢合上册子,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角窗扉。
日头已偏西,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微凉的风吹过院子,把晒在竹架上的衣袍吹得轻轻晃动。
江枕风倚在窗前,静静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手边的茶已经凉了,她也没有动。
院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丫鬟轻声禀报:“小姐,铺子掌柜来了,说有急事回报。”
江枕风转过身,拂了拂袖子,吩咐道:“让他进来。”
丫鬟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不多时,掌柜快步来到屋外,行了礼,站在门口,神色凝重:“小姐,刚收到消息,礼部近日暗中调动人手,似是在筹备秋季大典。”
江枕风微微眯了眯眼,示意他进屋细说。
掌柜走到屋中,压低声音道:“据探子回报,这次的秋典规模不小,不止礼部,兵部和户部也都有动作。各家世族近来频频走动,京中气氛紧张了不少。”
江枕风听着,眉心微蹙,缓缓在榻上坐下,声音低而缓:“兵部也牵扯其中?”
掌柜点头,神情谨慎:“查得不清,但确有迹象。尤其是城外的西苑,近日封闭得极严,出入的人都需凭牌照,且有兵卒看守。”
江枕风捻着指尖沉思了一下,半晌才道:“西苑历来是练兵之地,若是秋典要在那里设场,未免太过隆重。”
掌柜拱手道:“属下也觉蹊跷,因此特来回禀。”
江枕风抬头,眼神沉静:“继续盯着,尤其是礼部与兵部的人来往,不许有半点疏漏。”
掌柜立刻应下,又低声补充道:“还有件小事,属下听闻,有几位世家子弟在暗中联络,不知与此事是否有关。”
江枕风闻言,神色未动,只淡淡道:“此事先按下。盯紧朝中动向,尤其是越王一案后的风声。”
掌柜再三应诺,见她无他吩咐,便恭敬告退。
屋中重新安静下来,只余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与天边渐渐沉下去的暮色。
江枕风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在小册子上记下几句,笔锋平稳,字迹清楚。
写完后,她放下笔,坐回榻上,凝视着案上一盏微弱跳动的灯火,神色安静得没有一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