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已久,栖娥在危朔的帮助下恢复了大半,也时常随着他去采药赶集,栖娥原以为这片竹林只是危朔利用法术而幻化成的虚境,谁知这竟当真是片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此处集天地精华,因而万物可修行真身,妖精鬼怪也就多了些,危朔凡间居此,一是因为这精气集结可形成天然的屏障,二是因为他护一方百姓安定之身——
“除妖?”栖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侃侃而谈。
“不错。”危朔一边扬起手中的符咒,一边道:“我初次来此,听闻了很多怪事,于是便留在此处,发现他们也不过是些初具人形的小妖怪作祟,不过对于此处的百姓,可不只是小事情。”
“有点意思,我倒想看看你平常是如何执行公务的?”栖娥抬起手,危朔手中的符咒便立刻变成缕缕碎片。危朔也不恼:“你看,这些符咒对于你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若是你在,何须我除妖,你自会把他们收入麾下了。”
栖娥听了这话,摆摆手,“要想入我们魔界,也是需要资历的。”
话音刚落,栖娥便听到一旁聚着些人,正在振振有词:“可他们家便就是那晚死的人啊,这难道还能有假?”
那人手中端着酒盏,仿佛胸有成竹似的,而为首的男子反驳道:“那童子妖都被杀了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还有胆量出来作祟?可……他们家的死法实在太过离奇,无声无息便都死了,这怎么也说不通啊。”那端着酒盏的粗人,举头一干,“怎么说不通,无声无息,只能是被毒死的呗!”
此话一出,周围便大大小小都围上人过来,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栖娥听得,浅浅一笑:“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危朔像是被说中什么似的,倒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走上前去,那些围着的百姓一见到他,主动让开一条路:“大家别吵了,欢萧公子来了,我看此事啊,还是让欢萧公子定夺吧。”
栖娥悄悄隐没在人群中,看着秋欢萧,为首的男子一听到他来,立刻道:“欢萧兄台,近日可否听闻潜山脚下解氏灭门?”
危朔显然不知,疑惑道:“确有其事?”
方才一旁喝着酒的人,却并未正眼瞧过秋欢萧,此刻也不发话,自顾自的在一旁吃酒。那为首的男子开始从头讲述:“前日我协助父兄上山砍柴去,平日都会在晌午时分去解家歇脚,你也知道解家一贯是极有钱的,我们去也毫不吝啬款待我们。”
他压低声音:“等我那日去时,外门紧闭,我便好奇打开,可……可……一开门,里面便都是那些死尸,院子像是荒废了十几年一般破败,而且……那些人怒目圆瞪,好可怕的样子,我只能头也不回的跑出来了。”说完,他像是回忆起了那时的场景,浑身上下颤抖一番。倒是危朔面上没什么起伏,微微蹙眉:“可是解家此前去过山上?”
那人听闻,略一思忖,忽地一拍桌子:“想起来了!此前一个月,好像又出现了小孩子失踪,不过几天后回来了,也就没人还记得,莫不是……童子妖?”
“胡说什么呢?那作恶多端的东西早就被欢萧公子处死了,再说了他们解家久居山脚下招惹些了什么不干净的也不稀奇!”人群中有人叫嚷。这下,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栖娥半妖半仙,站在人群当中忽地觉得燥热。危朔并未搭话,显然这存在着童子妖出现的可能。
栖娥离远了人群,在店门口的拐角认真盯着危朔,他眉目间已然不像方才那般轻佻,面上也开始凝重起来,周围的气氛无意间就低了下去,人声慢慢稀疏,只有方才提出这童子妖的人还在目不转睛地看他,期待他能接下这一事。见危朔不张口下定,他又急切道:“欢萧兄台,我可是第一个打开了解家家门的人,你若不能接应此事,我何以让大家都相信我,如何才能洗脱罪名呢!”他的口气也从开始的请求到现在带了威胁的气息,栖娥瞧着倒不像假话。
危朔缓缓点头:“那也好,你再同我讲那日的经过细细捋一遍,我即刻启程。”
百姓们一听到秋欢萧公子又能接下此活,心中像是大石落地,嘴中说着些欣慰的言语,又都离开了。
栖娥等到傍晚时分,危朔才得以来见她。“今晚不能帮你煎药,你可别忘了。”危朔匆匆道。
“是去捉妖吗!”栖娥来了劲。
“是啊,怎么,你有什么高见?”危朔嗔怪道。
“为什么不能带我去,我好说歹说也有个妖身,让我去,区区凡间小妖,我自然能够拿下。”栖娥兴致勃勃。危朔轻轻叹气,“尚未定论,况且那童子妖不同于一般修炼之身,处理起来不方便,你身子方才好,莫要再被伤着了,我那药也不是施舍给你的。”栖娥纵起鼻子,不满道:“我可没求你救我。”
“那你也没少吃我的药。”危朔上赶着顶她一句。
“好好好,争辩无益,你去你去。”栖娥心道,真是爱给自己揽活儿。
危朔一转身,一身黑袍落下,微微泛起波来。栖娥假装咳嗽两声:“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不要这么鲁莽,旁边还有外人呢。”危朔极为散漫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一阵烟尘飘过,无踪无影。
栖娥听话极了,自己煎完药喝的一滴不剩。
然后偷偷就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