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叩首,把信的下半截报完,“宋城只是声东击西的诱饵,北魏的真实目的就是沈家军。沈老将军接到调令后立刻前往支援,但不曾想北魏的主力军根本不在宋城,而是援军必定会途经的湟溪关。”
“他老了。”陈青莲重复这三个字,“我也老了。”他说,“不知道还能辅佐陛下和太子到几时。”
“大人。”下属跟着他一起步入庭院,陈青莲挥手示意他靠得近一点,下属才发现太师腿脚有些绵软,陈青莲撑着他肩膀的手禁不住地抖动。
“去。备马。”陈青莲虚浮地说,“皇后娘娘有急召。”
“沈期是太子的副将?”下属刚要走,陈青莲没由来地突然问道。沈期也是他在太学的门生,他很了解那个孩子的性格。
“是。”下属一愣。
“快去备马。”陈青莲说,“沈家人全都仰仗他们的家主,如今沈贤倒下了,沈期......沈家的兵还是沈家人自己带更有威力。”
他话里话外忧心的沈期,已经不眠不休杀了三日的敌人。
兵戈无休止。
连续三天作战,再壮的兵马也已经达到了极致。
用兵不可急于一时的求成,反而容易中奸计。谢尘钰深谙此中道理,见好就收。
“撤军。”
谢尘钰在一片兵戈中迅速看见了那面正在逆行的鲜艳挂旗。他作为主帅发出号令,沈期作为副将却公然违抗,势必会坏了战局。
“撤军!”谢尘钰遣人鸣金,大军如潮水往后退。
沈期目光呆滞,好像没听见一样,自己披甲翻马上阵,收割北魏军的脑袋,咬着牙骂人,恨不得啖这些敌人的血肉。
谢尘钰扬鞭策马,一路穿过重重兵甲,来到他的马侧:“调头,回营。”
沈期执着长枪,谢尘钰不敢追得太近,手臂肌肉绷紧,又喊一遍,“沈期,这是军令,现在撤军。”
他再往前继续追赶北魏军队,就会被引入北魏军营中的腹地。
徐满坞也清楚沈期的秉性,这招是明晃晃的计谋,沈期如果真的追上去,多半九死一生。
良驹又追了几步,谢尘钰咯牙,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满脸灰败,“沈期,快回来!”
冲在最前面的年轻将军突然扯住缰绳,马蹄不再往前,堪堪停在了两军的交界之处。沈期跨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长枪下的残兵败将,“你们所有人的命,都拿来做我的赔偿。”
谢尘钰咯牙追过来:“你疯了吗?”
沈期才似有所觉地转头,汗湿的额发垂在鼻尖:“殿下,淮水军......我祖父。”他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话。谢尘钰什么都没有说,把他拽上自己的马,“撤军回营。”
谢尘钰把沈期一路连拖带拽拉回主营,然后环抱他,猛地拍向他背,沈期被拍得虎躯一震。
“哭吧。”谢尘钰嘟囔着说,“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
沈期别过脸,攥紧拳头,“我哭?我哭有个屁用?!......我要拿他们这群.奸贼的命来填我沈家的骨肉血亲!”
他话说得硬气,但却哽着嗓子。
“哭哭哭,哭有个屁用啊!”沈期一拳捶向桌面,再一拳,他杀不光北魏的仇人。他恨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