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东西南北环绕,四面八方罩实,把祂们困在里面。但是南北坍塌,东西各自为战,祂们从东西面逃出来,所以就叫祂们‘东西’。”
我沉默着。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事实上我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但差不多可以知道,有一个极其抽象的概念被引出来了。
“不不,你不要强行去理解,‘东西’不能通过常识去理解。”
她说。
“一般人本身不闻不问,根本不需要知道‘东西’的存在,”张小帕抬起我的手掌,我眼睁睁地看着漂浮着的血圈漂浮到我的手心,“祂可以在你的血管里,参与你的血液循环,从你的呼吸到雨滴里,降落到地上,再成为水库里的一滴水。生生不息,循环不止,这一切的过程,都是圆。我们称这个圆叫作‘无极’。”
我看着她,她回看我,不苟言笑。
“‘无极’才是一个生命的构成。一旦其中一环出了问题,断开。”
血圆的一块像玉环一样碎出一段,紧接着,残缺的圆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东西’就会出问题。祂将失去‘无极’,永远困在‘无极’破碎的那一个阶段里。”
我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那天我看到的,包括今天我遇到的,都是你说的‘东西’?”
“是的,”她点点头,继续说,“严格来说,是失去‘无极’的‘东西’。”
“祂为什么要杀我?”
张小帕沉默了一下。再次把身子靠过来。边说着边演示:
“祂失去了‘无极’……”
血圈一分为二,称其为甲,破碎开来,另一个完好无损,称其为乙。
“……就得补回来。把你拆了,把‘无极’取出来,这样祂就能活命。”
甲化作恶狼,扑向乙,利牙硬生生把圈乙撕扯开来,血液汩出。紧接着,乙汩出的血液全部流向甲,令其重新圆满。
“大致就是这样的原理。”
张小帕道。“更复杂的你要慢慢懂。人能被东西害死,但几乎看不见害死自己的东西长什么样,你是幸运的少部分人。”
我不觉得能看到搞死自己的怪物是件幸运的事。
“之后还会遇到祂们吗?”
“你时时刻刻都在遇到祂们,”张小帕说。她已经在颠簸中开始凝神静气了,“我已经说了,这是‘无极’。在你的‘无极’里,祂们同样也是‘无极’的。等到你下一个轮回的开始,你仍然会遇到祂们,这是永恒的。”
我实在是难以理喻,摇了摇头。“太复杂了。”
“说复杂也不复杂,”她把手臂枕在脑后,感觉不舒服,一直调整着姿势,“只是你需要领悟到话里的内涵。就像你说的一辈子,在我们这里,其实只是轮回的其中之一。我要做的,就是让‘东西’不要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了。一个人做工程量蛮大的。不过很高兴,你出现了。”
我隐约听懂了她的意思,但真希望自己就像刚才那样完全没听懂。我闭上眼睛叹气。
“别说接下去那句话了,我不干。”
“你爱干不干。”
我才发现张小帕已经站起身了,在走廊上撑着座椅靠背,赏味地笑着看着我。
“医院到了,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