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过是再走一遍从头路罢了。
她等了十年,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屠画锦半真半假呜哇一声哭出来:“您就是不相信我能行,我偏要去给您瞧。”
她接着撒泼的劲儿逃离帐篷,心里默念,多谢您,夫人。
“回来!”瓦金夫人在背后喊,“屠画锦,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屠画锦装听不见,狠心继续向前任凭夫人在后面大喊。
瓦金夫人到底是练武出身,一个箭步上前堵在帐篷门口,抓住她的手腕声洪力足:“说走就走,白疼你了?”
屠画锦知她训的在理,不吱声,也没抬头。
瓦金夫人叹一口气,摇头道:“明日在府里呆着,会有人来接你。”
屠画锦不明白:“接我去哪儿?”
瓦金夫人掀开帐篷头也不回:“你第一次与大人赴宴,难道穿这身?”
——
屠画锦当晚激动难眠,第二天一早一个面孔陌生的嬷嬷堆着笑脸前来接人。嬷嬷自报家门姓张,屠画锦连连点头随她出门。
软轿停下,屠画锦掀开轿帘一看,门口牌匾赫然写着“教坊司”三个大字,激动的心情又跌下来。
夫人,这就是您给我安排的地方?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是专门侍候达官显贵玩乐的地方。她是去当官做事,又不是卖弄姿色,屠画锦哑然失笑。
但毕竟刚跟夫人红了脸,无论如何先进去一趟,不能再惹她老人家生气,屠画锦心不在焉地随嬷嬷进了门。
屠画锦一坐到梳妆台前魂儿飞便了出去,满脑子盘算着回去如何凑身行头,直到张嬷嬷提醒:“姑娘,成了。您瞧瞧。”
忙了一上午,总算折腾完了,屠画锦漫不经心走到全身镜面前。
谁知镜中站着一位粉艳动人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不见一丝下贱妖媚,更看不出一丁点婢女的影子。
屠画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地凑近镜子,左右转身仔细查看。
自己穿着宝石蓝织金银蝶袄,腰身紧束悬着一块上好和田美玉清丽优雅。绸缎似的长发绾成调皮玲珑的桃心髻,仅以七个银色五芒星点缀,衬得青丝乌黑亮泽,耳垂上别了一对米粒大的圆珠猫睛石耳钉。精致甜美的玉颜化着清透雅致的菡萏妆,真有几分粉嫩酥融娇艳欲滴的味道。
“这是我?”
“瞧您说的哪的话,当然是姑娘您、如假包换的您。您穿这身赴宴,哪个男人的魂儿勾不到。”张嬷嬷张口倒是风月场上的习性。
屠画锦已注意不到这些,她从未想过自己能这般美丽,盯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里快乐地像涌现一口泉眼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羞愧道:“辛苦嬷嬷了。”
张嬷嬷笑得和蔼可亲:“姑娘又见外了。我早盼着能见到姑娘,能为姑娘上妆是老奴的福气。”
屠画锦惊奇道:“你认识我?”
张嬷嬷点点头:“瓦夫人早打过招呼,姑娘出阁时让我来伺候。我以为还得等几年呢,想不到今日就见着了。”
张嬷嬷原是县丞夫人,后来老爷一夜之间锒铛入狱,她也沦为官奴,几经挣扎终于在教坊司站稳脚跟,但是再想回以前当夫人时的风光是可不能了。
大家出身的她品味不俗,甚至知府千金还有盐政老爷家的大小姐都请她送嫁,只是教坊司的名头不好听,知道她的人没几个。
一次庆功宴上,同为罪臣家眷的瓦金夫人嗅到了同类的味道,悄悄替屠画锦留了心,不想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屠画锦轻吐一口气,抄家灭族后,还能遇上瓦金夫人这样真心疼爱她的人,实在三生有幸了。
“姑娘,还有件事请你记住。”张嬷嬷轻拍肩膀让她侧过身,指着镜子窃笑:“到时候站在李大人身边时记得步子放缓些。”
“为何?”
张嬷嬷捂嘴笑不愿多说:“你记着男人都好这口就对了……”
屠画锦望去,正面黄绿相间的猫睛耳钉看着平平无奇,侧面看去居然银光闪烁,像一颗藏在乌云鬓中的启明星,吸引人去探寻,一眼看到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伸入光洁的后背,令人遐想连篇。
而这隐秘的春光,只有站她身边的李逸霖一人才能看到。
屠画锦赞叹,不愧是风月场上的高手,勾人有一套。
时候不早了,屠画锦还想在坐一会儿,这时小詹赶着马车心急火燎来找人:“姐、你在哪儿,李大人叫你现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