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若遗看向那姓曲的女子,“生死门是你开的?”
女子刚刚做了一个甜蜜的梦,她的情郎正应允她要迎自己入门。
她爹是官身,看不起余家是商户,她不顾一切和余郎私奔,全然不顾官家小姐的身份与矜持。她一直相信,她和余郎历尽万难,总是会修成成果的,和话本里说的一样。
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的欲望是嫁情人,这个昏礼就是她的执念。
“魅魔不需要余得水了,它又找到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生死门的?”见她不答,姑若遗继续问道。
女子眼中有一瞬的清明,是真言阵让她原本的意识暂时回来了。
骤然从梦中的甜蜜回到现实,眼前破败的一切都让她抗拒。
温柔的余郎没有了,大红喜字散落一地,昏礼也没有了。
她看了一眼问话的仙子,冷冷清清的,从她踏入这院中,还是第一次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呵,为的也是生死门。
他们这些凡人,在仙人的眼中就像蝼蚁。魔也好,仙也好,好声好气地同自己讲话,为的不过就是个生死门。
曲幼岚突然娇笑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出了眼泪。
“你们为什么今天来呢?我等了多久呀,每天在庙里烧香,也没见你们显灵,偏偏赶在我大喜的日子,又来作乱。”
谢恒皱眉,这是什么话,连是非都不分了吗?
她长得其实很漂亮,虽然脸上有干涸的血迹,一袭大红喜服也脏污了,看着狼狈,还是难掩她的娇俏美艳。余得水当初听了魅魔的话去勾引她,想必也有自己的两分真心。
当然是两分不作数的真心。
“他刚刚还求我们杀了你,你为这薄情人把自己害成这样,不后悔吗?”姑若遗不能理解。
曲幼岚嗤笑一声,微微下压的眼角,本是温婉的面相,在她脸上,却显出愁苦怨气来。
“你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自然不懂我们凡人的情爱。余郎爱重我,只是他有苦衷,我都明白的。”
“爱重?骗你家人,害你父母,找借口不娶你,不对你负责,这是爱重?”冯玉柔还在弹着琵琶,闻言实在忍不住出口,见这女子执迷不悟的模样,手下又加了一分力道。
余得水满地打滚,曲幼岚看着他痛苦如斯,心里却并没有多大波澜。
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余得水提桶水流了两滴汗水,她都要在一旁打扇,心疼不已。
扇子上沾了她的香气,香风吹来,余得水转头看着身侧的美娇娘,也确实是心动的,眼中露出灼人的深情。腰缠万贯,娇妻作伴,世间男子所求不过如此。
曲幼岚害羞,每当他这样看自己的时候,她雪白的脖子都是粉红色的。
暖阳下,屋舍中,对望着的一对有情人,回想起二人曾经的确有过一段甜蜜时光,曲幼岚的心这才后知后觉疼了两下。
“你们不必折磨他了,后来的事情,我们也都不知情的。等我们回到郡上,就已经是外面的样子了。”
“那你刚刚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说是你害了全郡?”
“你们不是看见了?那魔物用了我的身体。”
曲幼岚轻嗤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她脸上有些痒,抬起手擦了一下,是血干了起了痒意。可是她见到手上血迹,忙慌又抬手摸去,半张脸都是粗糙的触感,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些不妥,不由眼神惊慌。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成了这幅鬼样子!”她突然很恨余得水,奋力扑向他,被谢恒一剑挑开,并不给她发疯的机会。
“你跟它有什么约定?”
曲幼岚脸上第一次露出荒败的神色,“它说,只要听它的话,余郎就会和我成亲,他的家人也绝不会再反对我们。”
“它的条件是什么?”
曲幼岚双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就是这样了!”
她哭着,便也没有察觉,一直在耳畔响着的音乐,变了。
她有隐瞒。
已经可以确定,在余得水和魅魔闹翻之后,魅魔蛊惑了她。
余得水一口咬定是她害了全郡的人,会不会说的其实是附在她身上的那个“它”?
她在藏什么,激一激就是了。
冯玉柔师徒几人每日都在一起切磋,早就可以做到以音律通心声,她一变调,徒弟们便知道师父另有安排,默默退到一边。
冯玉柔看着柔柔弱弱,修为却不低,元婴后期的音修,在九山之中都算是极为难得。此时她目露凶光,步步逼紧,十指翻飞,急急嘈嘈,暴风骤雨一般砸在人心上,一下强过一下,激得人心神不宁。
躁狂。
想打一架!
她曲中加了斗字诀,只要心神稍有不稳,便会被催生出狠厉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