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公公缠绵病榻四年,于春节前十天去世。恰逢宜贞随舞团到澳洲演出,赶到时灵堂都撤了。
张泽鑫仿佛一夜间衰老了许多,对着墓碑悠悠说道:“宜贞,我们还能走下去吗?”
宜贞在一旁无言以对。几年磨合,两个人都筋疲力尽,这一次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可过了几天,张泽鑫旧事重提,“咱们都不年轻了,该要个孩子了。”也许是怕她反对,他疲惫地说:“其他事我都可以让步,唯有这件事,希望你能同意。”
宜贞却再一次提出离婚。橙蓝与南风的合约到期,以后她的工作地点会更飘忽不定,新的合作单位还在洽谈,她无暇分身成为一个母亲。
也不想成为一个母亲。
她尽力了,他也努力过了,是真的合不来。
张泽鑫听后沉默了一瞬,只说:“我还能坚持。”
宜贞另租公寓搬了出去,希望他早日想通。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舒晴送来喜帖,竟然在婚宴上偶遇阿杰。
旧事未断,又遇旧识。老天爷惯会捉弄人的。
此刻坐在饭桌上,宜贞和阿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伴随着婚礼进行曲响起,典礼正式开始,两个天使般的小花童提着竹编的花篮进场,四只胖胖的小手往红毯上挥散花瓣,撒得兢兢业业。
阿杰看着红毯上两小只身影,眸色黯然:“师母的小孩也有这么大了吧?”
宜贞茫然:“什么小孩?”
阿杰心中一动,转头看到宜贞的表情,想起五年前老师那句不轻不重的警告:“阿贞怀孕了,我希望她能好好养胎,不要有人打扰她。”
是老师在说谎吗?还是……
怕可能会触到宜贞的伤心事,阿杰试探着说:“我是说,师母和老师结婚这么多年,如果有小孩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哦,”宜贞神色并无异常,“我们没有小孩。我也没有当妈妈的打算。”
老师果然骗了他。
当年阿雄和女友为他庆祝生日,无意间撞到老师夫妇和朋友吃饭。听张泽鑫说她是全职太太时,阿杰心中还在怀疑,小雨终于回到舞团,怎么会甘心再被锁在家中?
直到春节后老师那句警告,他才明白,原来她有了新的牵绊。
他也彻底死心出国读书。
可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阿杰心中激荡,面色却愈加沉稳。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款款步入礼堂,全场的目光都在红毯上,宜贞也不例外。阿杰静静地注视着宜贞,五年,真的太漫长了。
还好,还没有太迟。
“小雨这几年过得好吗?”阿杰端起桌上的香槟,随意问道。
“很好啊。”宜贞的注意力被拉回来,看着眼前已经成熟的男人,还是有些不适应,“你呢?我记得你去的这间学校要先读一年语言?”
“是。”
“五年就能完成硕博的学业,真的很厉害。”
“因为我所有时间都在念书。”阿杰直视着宜贞的眼睛说道。所有难眠的夜里,孤寂的黄昏,除去打工,也只有让自己完全沉浸到书本里才能忘掉现实的痛苦。
宜贞看着这双比过去深邃的眼睛,感觉他像是长大了,又像是苍老了,那苍老是印在眼睛里的,是看过了很多很多的人,想过了很多很多的心事,才能熬出来的眼神。
宜贞心里百感交集,想起他曾经因为家境不宽裕暂时放弃留学的念头,大概也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才这么拼命读书吧,宽慰道:“好在已经苦尽甘来。”等他工作后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是,我等到了。”阿杰喝了一口香槟,滋味甘美,胜过答辩那日。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宜贞看着台上,到了新郎新娘互诉衷肠的环节。
新郎在背诵提前准备好的誓词:“我发誓永远对你好,以后工资上交,家务全包,每年给你买两个包……”
“小雨笑什么?”阿杰看到那个狡黠的笑,有些亲昵地问道。
宜贞吓了一跳,明明没出声音的,这都发现了?先看了眼周围的宾客,没人注意到她,男士大多没什么反应,年轻女孩还是感动的居多,收起不合时宜的笑容,小声道:“我在想,新郎如果工资上交,那用什么给新娘买包呢?”
阿杰顺着思索:“所以除了上交的工资,还应该有额外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