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去哪啊?”张清在后面喊。
“不用准备饭了,我到别处去吃!”他说罢,登上了前往公主府的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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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殿,温行简的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映着闪闪春光。
金玉禁步压着欲荡起的裙边儿,福琅好奇地走近神秘兮兮的温行简,问道:“什么呀?”
温行简放下提溜儿来的盒子,卷起衣袖,躬身捞出一把水淋淋的蛤蜊,笑说:“是蛤蜊,用来煮粥十分鲜美,原是想派人送来,但又怕厨娘不会做,便想着来……做给陆兄和公主尝尝。”
福琅上下打量了他,见温行简肌肤光洁,唇边干净,衣服也是洁净的,显然是方洗过澡,她笑了笑,说:“今日开贡院是吧,你来空了,你的陆兄还没回来呢。”
温行简思极了她,沉浸了福琅温柔的唇角里,痴痴望着,没有回答。
“温大人,您坐。”
温行简回神,见是阮卓君。
阮卓君方才和公主在这儿打双陆,她欲接过温行简手里的盒子,引他坐下。
温行简忙收回手,“姑娘,沉,我来掂吧。”
“看来着蛤蜊确实鲜美,温大人都不舍放下。”福琅打趣道。
温行简尴尬地笑了笑,殿中铺着锦绣云毯,他怕弄脏了,忽然有些无措。
福琅道:“你快坐,盒子放地上就行了,掂着挺沉的,不知驸马是不是在陆府,我让人去瞧瞧,若是他回来了,你再拿这些去做了,难为你有好东西还想着他,可是要让他尝尝。”
福琅温温笑着,微侧着脸唤仆妇去陆府瞧瞧,又吩咐秾芝点茶。
许是春光容易惹人醉,温行简坐下后,呆呆望着公主,今日她着鸭卵青的襦裙,极为淡雅,但一颦一笑间,尽是青梅娇态,一点都看不出已为人妇。
温行简心尖儿有些发痒,但抓挠不得。
很快,去陆府的人来回说驸马爷没在家。
温行简奇怪,“衡文时陆兄一直紧催,硬是将结束时间提前了好几日,还以为他是着急回家。”
福琅听罢,心想原来温行简也参加这次衡文,他甚是回到家沐浴之后来到了这儿,而陆昭仍未归,难不成陆昭因她一直将他往外推还生着气?
“不知他去哪了,也不知他今日回不回来,温大人还等么?”
温行简并不想走,他本来就不是要做给陆昭吃的。
“京中虽也有南食的馆子,大多不正宗,这蛤蜊新鲜,就这样拿回去着实可惜,我先做了,待陆兄回来就能吃了。”
他说完问旁边的内侍庖厨在哪,抬步就要去,并不给公主拒绝的机会。
福琅只好答应,待温行简走之后,秾芝在旁道:“真奇怪呢,温大人每次来都不空手,第一次带的嫩水芹,第二次带的蜜饯,这次又带了蛤蜊,说是来找驸马的,却对公主极为殷勤,倒像是专程来拜见公主,见驸马爷才是顺便。”
秾芝一语点破,福琅细细一想,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温行简好似对她仍有好感。
“哪里是带给我的,驸马也能吃呀。”福琅嘴硬道。
此刻已近晌午,做蛤蜊米粥不算费事,温行简素日爱搬弄这些吃食,连煮到炒,在晌午刚过的时候,一碗鲜美的蛤蜊粥、一叠川椒爆炒蛤蜊肉被端上了桌儿。
“陆兄还没回来,公主您先尝尝味道如何。”温行简放下宽袖立在那,对福琅温温笑着。
“你坐吧,”福琅指着那碟看着舌尖便辣的直流口水的菜,问,“这是你家乡的做法?”
“厨娘说您爱吃辣的,临时想了一道,我青年时到成都府游历,他们那儿会这样做菜,应该合公主口味,不过如此便掩盖了蛤蜊本来的鲜美,所以还是熬了粥,公主可都尝尝,若是觉得不好吃,还好厨娘做好了几道菜,不然我可是要有压力了。”
温行简慢慢说着,每一句都是那么平和,温行简此刻给她的感觉,有点像怀信那般温文尔雅。
为避嫌,福琅唤来阮卓君坐在自己身旁一同用膳,又笑着对她说:“阮姐姐,你瞧如此风流的人,在家却是做饭的一把好手呢,原以为温大人太过风流,哪个女人嫁给他可是要吃苦头了,现在却觉着是想错了呢。”
温行简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但听公主打趣他,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忙起身为公主盛了一碗粥,又给阮卓君盛了一碗。
福琅尝后十分惊喜,“还以为是甜粥,没成想是咸的,入口顺滑,肥嫩的蛤蜊肉甚是鲜美,”福琅十分惊喜,“温大人,你们南边儿的男人都这么会做饭吗?”
“只是我爱吃罢了,我人生三大乐趣,吃饭、睡觉、看闲书。”
“这爱好倒是有趣得很,和我知道的读书人不大一样,我记着你当年科举也考得不错,又会生活又会读书,可比陆昭强多了。”
“我一个榜眼,哪里能跟陆兄比。”他自谦道。
福琅心想温行简竟是榜眼,当年汇英楼唱名,温行简就在陆昭后头,怎的当时没瞧见他?那时可真是被陆昭的俊俏蒙了心,以为陆昭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可像陆昭这种男人,只可远观,不能拿来过日子,反而潇洒风流不似能成好丈夫的温行简,看上去更靠谱些。
梧桐殿外,宋怀信正往花瓷缸里投鱼食,缸里养了三条金鱼,通体赤红,宛若披帛舞者,翻腾着水波争抢鱼食儿。
这时侍者通禀,宫里来人了,宋怀信抬头瞧崔京立在门廊处,疾步相迎,作揖道:“见过崔知都,宫里有什么消息么?”
这崔知都与怀信亦有知遇之恩,当年便是他向官家提及他,官家这才将他从画院提拔到公主身边伺候,后来又多次提点他,这才有了怀信的今天。
“是驸马……”素来沉稳的崔京似乎有些焦急,“公主呢?官家差我来请公主去。”
宋怀信往梧桐殿那边看了看,现在温行简在同公主共进午膳,若是被官家知道公主在府见外臣,免不了责罚,于是道:“公主今儿用膳早,已躺下了,您先回,我这就让人唤公主即刻进宫,驸马怎么了?我路上转告公主。”
崔京知道宋怀信做事牢靠,且官家还等着信儿,于是先一步回宫。
当福琅得知官家要她这会儿进宫,还是因为陆昭时,她顿时没了胃口,放下了羹匙,“出什么事儿了?”
“驸马出闱棘进宫向官家商讨科举事宜,驸马性子直,说了两句顶撞官家话,官家让您将驸马带回来。”
福琅听罢蹙眉,心想这人怎么出去总惹麻烦呢,上次参加宴请被人弹劾,这次又让她去进宫领人,她甚是想骂一句,但有温行简在,福琅忍住了,“看来这粥是驸马没口福了,温大人,我现在要进宫去,您请回吧。”
温行简起身应好,他心中却因担心而不想走,但他总不能随公主进宫去,只好先行离开。
在进宫的车舆上,秾芝对福琅说:“公主,宋都监让我路上跟您说,驸马今日被官家好一通训斥,您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福琅原是被车马晃悠着有些瞌睡,听了秾芝的话,睡意遽然散了。
“公主倒像是高兴似的。”秾芝问。
“有吗?”
“有啊,您方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