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星把被子掀过头顶,闷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好像守着一棵苹果树,从刚出嫩芽开始,到开花落叶、结果,她满心以为长出的果子饱满圆润,可摘下来一看,是烂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烂了。
她哭了很久,等到累了,才勉强止住声音,身后有人轻柔地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就是这样,让她以为自己是被呵护的宝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力交瘁,即使昨晚才背叛她的爱人就躺在身后,林星仍旧很快睡着了。
这次的噩梦前所未有的恐怖,她梦见自己怀孕了,在一个雷雨天挺着肚子去找傅言深,却被许漫俪收买的大车司机撞飞在绿化带里,她的好朋友秀秀在舞台上被高空坠落的聚光灯砸断双腿,而她亲爱的父亲,在不久之后突然被撤职,因无法接受生活的落差而染上酗酒,半夜喝死在了路边。
梦境的最后,只剩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傅言深的情人们这才一一出场告诉她,她原本完美的生活都是她们亲手毁掉的。
“为什么?”她在梦中声嘶力竭地问她们。
“因为你是一本虐文的女主角,你生来就是被虐待的。”
她们哈哈大笑,把她的一切都碾碎在泥地里,让她变成一条可怜的蛆虫。
这时候,傅言深宛如救世主一般登场,他朝她伸出手:“回来我身边,你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你没有选择。”
你没有选择。
林星猛然坐起,因为噩梦大口喘气。
“星星,哪里不舒服?”傅言深坐在床边,看样子一直没走,他伸手过来,被林星大叫着一把拍开。
“滚远点!”林星一边喊着,一边往床的另一边缩。
她又想起许漫俪卧室的那张大床了,比身下的这张床还要宽敞许多,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他们二人在那张大床上交叠的画面,林星突然觉得胃里翻涌,立即下床冲进厕所。
“星星!你把门打开,医生来了,你让医生看看。”
厕所门被反锁,林星先是趴在洗手台上吐了一会儿,又随着失力,不得不靠在玻璃门上。
她吐不出什么,因为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一口饭。
傅言深的声音越来越急切,直到察觉到他快要砸门而入,林星才打开了门。
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或许是推了工作,他换上浅灰蓝色的家居服,她瞥了一眼,是她买的,和她的是一套。
许漫俪是不是也和他穿着同一套家居服?他有两个家,穿两套衣服,面对两个“妻子”。
“有什么事,等看完医生再说好不好?”傅言深试探着摸摸林星的头发,发现她没有反抗,面上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又把她拥入怀里。
林星不是不想反抗,她没有力气了。
医生查了体温,又询问了她最近的饮食和作息,初步判断可能是低血糖,又抽了一管血,准备拿回去化验。
医生走后,刘姨赶紧将重新准备的饭菜端上桌,林星扫了一眼,没什么胃口。
傅言深坐在她旁边,看她不想吃,就端起碗来喂她。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烦躁,林星把傅言深的碗推开:“不用喂我。”说罢,自顾自地拿起筷子,随意地夹着菜吃,爱吃的不爱吃的都往嘴里塞,反正在嘴巴里都没有什么味道。
被接二连三的排斥,傅言深脸上没有怒色,他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吃饭,其间有电话响,他挂断好几个,只回了一个特助的电话,让他推迟安排。
特意推掉行程来陪她,这样的待遇是特殊的,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听话”,不会忤逆,不会反叛,安静地待在为她安排好的位置上。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陪你。”傅言深说。
林星抬头看他,他们认识八年了,结婚以后,他几乎每晚都睡在她身边。她总以为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是唯一的爱人,可现在她发现,傅言深的“爱”,并不是唯一的。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起吃完饭,会在楼上的大客厅里做瑜伽,结婚以后,她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外在和谈吐的管控变得极为严格。但现在,她只想离他远一点。
“我今天要和秀秀吃饭。”林星说,褚秀的行程是白鸟歌剧舞剧院安排的,她没和褚秀提前联系,如果今天褚秀有演出,那她是约不出来的。
“那我送你去。”傅言深说。
“不用,有司机送。”林星说完,不等他回复,独自上楼梳洗。
衣柜里是统一简约大气的款式,几乎都是傅家置办的,有好几件甚至和傅言深妈妈是同一个款式,只是给她的颜色要浅一些。
林星一件一件看过去,脑子里能想起穿上每一件衣服时会搭哪一双小皮鞋,背哪一只包,好像每一套穿起来都会好累,布料是上乘的,柔软透气,却像一个强硬的框架,把她套在里面。不能像褚秀那样,肆意地跑、跳,累了躺在阳光晒过的草坪上。
她把柜子翻来覆去,最终在角落的小柜子里,找到一些以前的衣裳。是她上大学那会儿自己买的衣服,油画图案的印花绿色吊带裙,她记起来了,穿上这条裙子的时候,她会配一双银色水钻的低跟凉鞋。
原来她以前是喜欢花裙子的,喜欢亮晶晶的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