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就算这人不是状元,以他的才能应该也能拔得头筹,自有一番作为。然而宁瑶想起黄太医走前沉吟着给了一句“说不准哑症并不是全无办法”,又不期然地给了她一点希冀。
而眼下正是互诉衷肠、柔情蜜意的好时候。
他还没考,怎么就认定他是状元了?徐知远觉得奇怪,可惜笑不出声,直到胸膛间传来闷闷的震动,宁瑶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他在笑。
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笑什么啊!”
笑什么?她被亲得神魂颠倒,就像一朵刚绽放的花、刚摘下的蜜桃。粉嫩、多汁,又适口。
他不说话,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两瓣柔软的唇。
出口的声音简直…又柔又媚……只是亲一口也会这样?宁瑶大窘,只感觉身前人仍在闷闷地笑,忍不住恨恨道:“不准笑了!”
瑶华郡主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不是状元,我看你怎么娶我呢!”
是了,宁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不是状元,就连赐婚都是奢望了。
这一刻,她忽然发觉自己来京的意图最后竟然以这样弄巧成拙、阴差阳错的方式实现,心里竟然生出一点干涩和酸楚。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等着他拒婚之后再报复呢!
宁瑶忽然心里生出一些奇妙的猜测,还未来得及细思,却觉有一只手悄悄摸进了她的湿润的掌心:俗话说——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书生含着笑看她:阿瑶会嫌弃这种状元吗?
状不状元的,徐知远其实无所谓。
他背着族中老太爷和父亲期许的目光已久,早已疲于奔命。入京赶考,是为了给家中一个交代,却并不是他志向所寄。
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他安慰她。他拍拍宁瑶的手,写道:姑且一试吧。
如今他虽然失声,却觉十年寒窗不会辜负自己。
宁瑶想他才学的确过人,不然也不会被皇叔父御笔钦点,于是自然地安下了心。左不过,她给他负责——
又被他打断了思绪。
徐知远忽然在她掌心里摸着写了几个字,斟酌地写了几遍,宁瑶才看出来他写的是如果。
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他没往下写,宁瑶疑惑地看着他。
却只看见他一言不发,理了一下被衾,再自然不过地把她从怀里放进暖烘烘的被子里。
没什么。徐知远摇摇头,用行动缓慢地对她示意:时候晚了,睡吧。
他力道温和地把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的珍宝。
这些时日大概真的是燥症作怪,如今得解,他这力气竟然已经恢复不少,只剩下未好的疤痕还在胸口间狐假虎威。
而虽然她留宿的意图很明显,但他坚信自己是鸠占鹊巢,醒了就更该物归原主。
从这里走去他的院落并不大远,也只是几步路的功夫而已。
宁瑶窝在被子里看他——说实在,她很想挽留一下,最好今天就贴在他颈窝里睡,再上下其手地把人吃到嘴。
但书生脸皮薄,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也无妨。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她想到他在她唇间猛烈的索取和至今仍有些红肿的唇,不禁觉得这种事还是慢慢来的好。
宁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徐知远以为她不舒服,就单膝跪下来在她掌心写怎么了?
她突发奇想,给他抛了一个大难题:
“徐荐微,从明天开始,你教我写字怎么样?”
镇南王是以平叛封王,家里上下舞刀弄枪。宁瑶贵为郡主,虽然不能字迹潦草,却自认自己的字实在没那么美观。
徐知远就不一样了——江南多文人,没一手好墨宝,都混不出个名堂来。
他有时或是方方正正的清秀,有时却爱龙飞凤舞的风流。
这也是宁瑶在那张丹青里看到的。
徐知远不解其意:写字?
她这念头突然又意味不明,但他还是在她掌心写了个好。
拢在被衾里的人忽然就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在他唇角落一个很轻的吻:“那先给你付一点报酬。”
这个吻同她刻意欺身而上的勾搭、他毫无克制的索取,都不一样。
徐知远被叮嘱着里三层外三层穿好了大氅,出了门被冷风一吹,还不自觉地去摩挲那个轻柔的吻。
它不带任何情欲的意味……分明只是,少女心头的一点甜蜜而已。
给了甜头,宁瑶陷在柔软的被衾里,忽然又后悔刚才怎么就没留下他呢?徐知远走了之后,屋内好像又从乍暖的春变为骤寒的冬。
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人周身一点檀木香味,他睡在这里的几日,屋子里都被这股温和自然的草木香味所萦绕着。
又忍不住想那条两人交换的帕子——是了,就是因为弄丢了那张帕子,徐知远才会被在暗处像毒蛇一样窥伺的苏家人盯上,误以为是他们的目标。
宁瑶盘算着时日,觉得这笔帐实在是时候向苏家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就这般不知想着什么,瑶华郡主也摸了摸自己被吻得红肿的唇。
次日一早,容皇后就自然不过地收到了侄女的请安折子。
略带薄雪的天里,她娇贵的侄女儿穿着一身亮丽的芙蓉红织金镂花大氅,眉目姿容明丽,笑吟吟地朝她奔来。
这样的活泼明快,就是久处深宫的容皇后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来。
上热茶,递糕点。好一阵折腾后,她笑道,“可算把你盼来了,今天来找叔母,可是有什么事?”
然而宁瑶面色微红,眼睛亮亮地:“就是想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