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这会儿确实没有心情做那种事。
可是他的身体长得很坏,即便没有心情做,也会很自觉主动地靠过去。
算了,景历的眼神像要吃人,松子一时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好走到屏风后去,一边兑点热水,一边挤点滑溜溜的脂膏,抹。
隔着一扇屏风。
景历晃了下杯子里的凉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药瓶,掂了掂,人突然一愣,又晃晃药瓶。
没了?
没了?!
景历拿拇指顶开瓶口,伸出手来猛怼了两下,倒出来的果然只有零星的药丸粉末。
天!杀!的!狗!景!赫!
屏风里,和尚还在嗯嗯哼哼地做准备,景历急得冒烟,原地走了两圈,一拍掌,算了,没别的法子了,景历把这些药粉悉数倒进嘴里,和着水吞了下去。
有点甜味儿,跟之前的药丸味道不太一样,不过景历没有细究,他绕到屏风后边去,看到松子还傻站着,衣裳滑落肩头,简直像那什么走出来的失足少年。
景历呼吸一重,手往下,用力地顺了两把,“怎么了?”
“我不想做。”松子老实道,他很怕那里被挤出什么汁水,让自己的秘密不攻而破。
“?”
景历眼一眯,是个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的意思。
“今日写了很多字,手酸了,寨子里的人变少,明日还要帮大爷做事情呢,”松子一点点掰借口,话赶话说到哪算哪,“你这里好像也有点伤口,不如我先帮你上药吧。”
上个蛋的药。
老子现在需要止的是鼻血,是想把你操飞的邪念。
景历鼻孔用力哼了两口气,却发现,刚刚顺的两把没有把兄弟叫醒,反而半起不起的,他傻了,一时之间没空顾及如何反驳和尚,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并拢,用力,再薅了两把。
还是这样。
他瞪着自己的兄弟。
操?
你小子还挑上了?药粉和药末不是一回事儿吗?
站不起来是不举,半软不硬中途泄气是养胃。你小子是觉得好玩儿,所以都要轮着试一遍吗?
兄弟无动于衷,始终保持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
和尚终于看到了,他大大地松一口气,夹着的脂膏都软了,“受伤了所以不舒服对吗?做不做也不要紧的呢。我给你上药吧。”
“你不想做?”景历偏偏问这一句。
松子又忸怩起来,“今日不想。”
好吧。
一个老二养胃。
一个心里养胃。
可真是天仙配。
还能怎么办呢。景历顶着一张天下人负我的脸坐在床边,任由和尚给他处理伤口,上药,再一圈圈地裹粽子,最后还是松子打破了僵局,主动问:“打仗了吗?”
“嗯?”
“我看到寨子里少了许多人,有的回来了,跟你一样带着伤,还有好多粮食在调动,米先生说过两日就不要念书了,要我们帮着在寨子里送东西呢。”
“你看得倒是挺细。”
“那……”松子忽然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头,“那我们会死掉吗?”
景历皱了下眉,他的人生宗旨其实是得过且过,只是因为背负了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一直以来在驱策自己去谋划去周旋,这是大局,是他站在这个位置上所有义气的维系。但对他自己而言,他设想过自己的死法,死在乱箭之下可以,死在火海刀山里也可以,但为身边人的构陷而死不行,被招安之后顶着猴儿一样的乌纱帽再死也不行。就算死,他也得站着死。
现在和尚问他,我们会死吗?
我们?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胸口冒出来,酸溜溜的,他把和尚按了下去,要说什么呢?说不会的,我们长命百岁白头偕老,这不忽悠人吗?这不废话吗?
他却没什么犹豫地说出了这样一句废话:“死什么死,你跟着我,我们长命百岁浪迹天涯。”
景历觉得自己完蛋了,他又在对着和尚乱许承诺了,长命百岁,这他妈能是你说了算的吗,黑白无常拴根大铁链子在你头上的时候你就知道死了。
这种话,骗谁呢。小孩都不会信。
可是和尚信了,他很轻地,把脑袋挨在景历的肩上,“长命百岁就算了,我想,至少要活到三十岁。”
“三十?你的野心也太小了。”
“真的啊,”和尚嘟囔,“我在山里,族中只有爬在地上的小孩和马上就要爬在地上的老人。”
哦?景历倒是没听他说过这些:“年轻人呢?”
“下山了,”松子语焉不详,“然后大多……都死了,活着的也很少有消息。”
“…………你他妈讲什么鬼故事呢。”景历这样怼一句,手是很诚实的,把和尚整个抱住了。
景历想。或许不是乱许诺。是他心里多了太多看起来难以实现的愿望,开春的野味,秋日的草浪,在没有真切到来的时候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而他很想一蹴而就,最好明日就可以实现。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了呢?明明他是个已经想好了最风光死法的土匪。
算了。
和尚逐渐靠着他睡着了。
他向关二爷祈愿。
二爷啊,这辈子我刀下亡魂多,您别听他们的,都是些不长心眼的畜生,您得听我的,我不贪心,我就想要个和尚,这个和尚跟我之前没过过好日子,不太记事,您老人家疼疼他,就别让他下半辈子吃苦了。
您非要说我杀孽重的话呢,就罚我跟他死一块儿。
不解气啊?那就让我跟他骨头缠骨头,一把火烧成灰吧。
我俩得在一起,化成灰也得在一起,否则,若是让我知道和尚下去之后还在勾搭其他艳鬼,到处说一些“亲亲我好吗,再多点给我好吗,你可真能干呀”这样的话。
老子死都不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