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卸着轻甲,将身体从玄铁中解放出来,一边听蓝玉斋讲着一个叫乌骨的人命牌蹊跷破碎的事。
“师尊不想再让我去迦南,说赫连回会把人带回来,但现在已经快十天了……”
赫连回一定传回了一些消息,但绝不是什么好消息,所有人都对他守口如瓶,大概是暮尘歌的意思。
“你应该知道进入迦南的其他入口,带我过去。”
茯荼最后把护腕扔在地上,转过来看着蓝玉斋:“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事。”
“当然,你知道——”
“我不知道,蓝玉斋,我以为你死了,我心里很疼,但我什么也做不了,你们修仙者的事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暮兄不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只能帮父王杀人,每天只有这一件事做,让自己忙起来感觉就好点,没有想杀父王的人了,我只能主动去杀别人,因为如果听不到别人的惨叫,我就会想起你,想起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结果你就在这么普通的一天,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站在这里了,还一直喋喋不休无关的事情,我不知道,不关心,除了每天都能吃到人类,父王和兄长都活得好好的,暮兄和我喝酒,你偶尔来看看我之外,我什么都不想要。”
茯荼一边说,一边走到蓝玉斋的眼前,他咄咄逼人地诘问蓝玉斋。
“为什么你只知道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为什么不关心我,我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吗。”
蓝玉斋盯着茯荼胸口的金色纹路,半晌不知道眨眼,他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他和任何虚假的正人君子一般用语言颠倒黑白,如今被这缺少智慧的魔物质问得只知道咬紧牙关沉默。
什么也不是?他当然什么也不是,他与暮尘歌沆瀣一气,却并未教养他,只是在暮尘歌的授意之下用他的身体泄欲,与那些来来往往的,用自己皮肉发泄过的任何人一样——不,还不如他们,他们只是过路的嫖客,茯荼却是暮尘歌的朋友。
暮尘歌的朋友,暮尘歌把他,把这个丑陋畸形的魔族当做平等的朋友,却将自己,当做玩物。
凭什么,凭什么?!茯荼你难道不该死吗?你他妈好大的脸,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蓝玉斋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你不知道我就走了,最近合欢宗也很忙。”
“不准走!”
茯荼陡然生出外骨骼的手去抓蓝玉斋,被他一巴掌拍开,外骨骼在他白皙的手上划出一条凸起的红痕。
“你他妈闹什么!死的是我还是你?还‘我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吗’,你怎么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问得出来,我是婊子你是嫖客,还不给钱的那种!你对我来说算什么,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嫖客?”茯荼似乎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这个词语,在那短暂的停滞之后,双眼的金黄便瞬间烧成浑浊的赤红,大量外骨骼不可抑制地从他皮肉中刺出,被极度锋利的暗红色骨头包裹指尖的手向蓝玉斋面部抓去,“蓝玉斋!!”
他的恨意点燃了蓝玉斋聊胜于无地盖在伤口上的棉絮,火焰四起,把方才茯荼的那几滴眼泪全烧干了。
他毫无风骨地挥起一拳打在茯荼下巴上,也被伸过来的外骨骼划伤了脸颊:“我他妈忍你很久了!给你操比给狗操还难以忍受!你有什么资格到我面前叫屈?!”
茯荼身形晃了一下,但马上再次抓来,五指在空气中撕出五道红色的裂隙。
蓝玉斋闪身躲过,茯荼指尖带起的风刺痛了他的右眼,让他的右眼泌出眼泪来。
“蓝玉斋!几十年你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对!我看你比暮尘歌养的狗还不如!每次你□□我都想吐!你满意了吗!”
蓝玉斋一掌打茯荼的关节,让他失去平衡跪倒在地,茯荼却也掐住蓝玉斋的小腿,手上一用力蓝玉斋便痛得难以抵抗,被抓着腿扯倒在地。
蓝玉斋也气红了眼底:“打死我啊!你这不是很盼着我死吗,刚才哭什么哭!”
茯荼一只手就把他的两只手压住,外骨骼把白皙的皮肤划得鲜血淋漓。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那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给你们操?我做错了什么有这么高的天赋偏偏遇到了暮尘歌!你告诉我啊!你能告诉我吗?!”
“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么想的吗,你从来都不愿意吗?”
蓝玉斋的眼角湿漉,他艰难地在自己的愤怒中眨眼,那些血泪就均匀地将他眼前的世界涂上了红色,看起来朦胧又脏污。
“对!我从来都不愿意!我从来都不愿意!”
他喊完,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与□□时的喘息不同,如果要人去听,马上就能听出来,他们又痛苦又愤恨,是不能□□的。
他们一直盯着彼此,直到缓解干涩的泪水把蓝玉斋眼中的红色冲散。
蓝玉斋突然泄了气,他的脑袋砸在地面上,看着天花板上难看得要命的灯笼:“你为什么要问,无论是什么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好,刨根问底除了痛苦什么都不会得到,我有那么多事想忘都忘不了,你却傻乎乎地急着问......”
“......蓝玉斋,你也恨我吗。”
“我当然恨你,不然就不会和你打架了。”
“从头到尾都恨我吗。”
“......不,”蓝玉斋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他脸上被血粘着几缕发丝,却突然轻笑了一下,“十几岁的时候,在那个院子里,除了暮尘歌,就只能见到你,第一次见到你魔族的样子是有些害怕,但是你让我骑在肩膀上,我就不害怕了,你好高,坐在你的肩膀上,就差一点,我就能看到院子外面了......”
“我那时候很喜欢你,那是我唯一喜欢你的时候......茯荼,我真后悔看到院子外面的世界。”
“蓝玉斋......”他今天很喜欢叫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痛恨,“那是我......”
他吻过来时说了什么,蓝玉斋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