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冬青见徐湘完全没有再拿出什么来的意思,便问道:“我呢,湘觉仙子,我要看着他不在你们羲和宗做坏事的,我也要跟着。”
徐湘像才看见有何冬青这么个人似的,撇过头哼了一声:“恩公把我从魔族手里救出来,一路上照顾有加,根本不可能是坏人,再说你自己突然站起来要跟恩公打架,打坏我家地板还没打赢,就算他要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灵力低微的修士自然不敢和他这么说话,灵力在他之上的修士掂量他的实力与宗门,也不去得罪他。
但徐湘只是个父母宠爱有加,如凡俗中人一般性情的筑基期小姑娘,十几岁的年纪,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对何冬青也像对平常朋友一般说话,何冬青根本生不出什么气来,只觉得徐湘这句话往他脊梁骨上捅了好几把刀:“……你,我,我打坏你家地板又不是没赔钱……”
蓝玉斋忽然伸出手,要将躺在掌心剔透的令牌还回去:“贫道自知身份敏感,倘若在宗内随意走动,只怕会惹人猜忌,碧云峰山明水秀,能在此借住,已是幸事。”
徐湘想去推他的手,又察觉到身后两名修士目光如炬,若是有什么肢体接触肯定要被小题大做地拦住又告诉她爹,只道:“你管那些人干什么,他们都没见过你,也没了解过你,信口胡言,你不要管他们的诋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羲和宗美景也算有名,你来了羲和宗却连景色都看不到,传出去才是我不会做人呢。”
蓝玉斋不答,只仍旧伸着手,骨节匀称。
徐湘正急着,忽然瞥见何冬青,便不情不愿地从腰间把自己的通行令卸下来,丢给何冬青,砸在他胸膛上:“这样行了吧,你们一起,一起去,不准再拒绝了。”
说完她生怕蓝玉斋再把通行令还给她,转身一手推着一个修士的背带着他们赶紧离开。
徐湘走得匆忙,何冬青看着手中的通行令,对蓝玉斋笑道:“这下不去逛逛就是拂了人家的好意了。”
蓝玉斋低垂着眉眼将通行令收好:“徐道友性情直爽,待人真诚,而我救她,并不完全没有荣华图的诱惑,我这般贪婪之人,如何配得上道友真诚相待。”
何冬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偏着头看蓝玉斋,蓝玉斋生得眉目端正,分外俊朗,而低垂着眼帘就能看到似乎比常人更加纤长的睫羽。
他想起他的大师兄,清寒仙尊破魂期渡劫时震得方圆几百里都听得见惊天巨响,大地撼动,渡劫后步入化神期,从闭关中出来时,眉间生出一抹朱砂红。
蓝玉斋的眉间,也许应该也有一抹红。
他这么想着,一胳膊搭在蓝玉斋肩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整个修仙界除了你还有谁真去救她了?不想舍己救人是人之常情,你既然去救了,就比他们强得多,对自己知足吧,除了我大师兄,我也只见过你这么一个君子而已。”
他揽着蓝玉斋往北边去:“走走走,看看他们羲和宗到底有多好看。”
徐湘想用羲和宗的景色来招待蓝玉斋,并不是轻率为之,瀑布长河百丈奔腾,溪流清潭徐徐图之,每一步所至草木葳蕤,最北面月华峰可见仙鹤衔草,可闻灵兽长鸣,最后登高眺望,红日将落,两人在山顶白泥台并肩而立,清风扬起衣袖,布料彼此轻蹭。
到天完全黑下去时,两人路过一处温泉,修葺得十分漂亮,石头上刻着杯深泉三字。
何冬青拽着蓝玉斋走进去。
两人坐在池边大理石砌成的台阶上,水没到胸膛。
都是男人,十分自然地坦诚相见了,何冬青也就二十分自然地打量起蓝玉斋来。
蓝玉斋穿上衣服是高挑挺拔的君子,衣服下也是一具十分有力漂亮的身体,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从手臂到小腿没有一处不适合练武。
何冬青细细打量,越看越觉得他是天生剑修,胳膊长腿长,肩宽腰细。
他看着,蓝玉斋忽然一动,一手捧着水,往肩上倒去。
水珠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簌簌滚落,灯火笼罩何冬青,月光就浅淡地附在蓝玉斋身上。
何冬青缓缓抬起手,指腹从蓝玉斋的脖子往下情不自禁地一滑。
“你的身上怎么这么滑啊……”
那过分美好的触感竟然让他生出了把手掌贴上去的冲动,两人被笼罩在热气中,何冬青觉得所有感官都不真实,除了眼前和手下的白色,其他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蓝玉斋道:“合欢宗冰肌粉,内服也可,外用也可。”
何冬青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好像有点清醒了。
“啊,合欢宗……”
缩回的手刚被放进水底下,两条胳膊又马上抬起来舒展着向后搭在石台上,整个人看起来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合欢宗……你,你也会那些?和女子……然后吸走她的灵力修为……”
他转头看蓝玉斋,正逢蓝玉斋淡淡看他一眼,他似乎碰在冰上,冷得一颤,又转过头去,急忙道:“不是,我就……你大概做不出强迫的事,你情我愿的我不管哈哈哈……”
他只觉得分外尴尬,不明白自己突然之间瞎说些什么,蓝玉斋身份敏感,两人避而不谈,这两天过得十分融洽,如今他揭开禁忌,只怕那些平静也要有所破碎。
他正懊恼,忽然听见蓝玉斋一句平淡而清晰的:“不曾有过。”
何冬青惊得忽地忘却了方才举动的失言,又转到蓝玉斋旁边:“你不曾有过?你,你不是合欢宗大弟子吗!?”
“我不愿,师尊亦未强求,”蓝玉斋迎着何冬青热烈的探究目光,“到如今,我只修习怜云功法,别无其他。”
何冬青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有些躁动。
真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