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兄。”
“嗯。”
“吃饱了?”
“嗯。”
“这鱼跟你有仇吗?”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嗯。”
“……”
看着对面手里拿着根筷子正神游的窦衎,再看看他碗里水煮鱼的“碎尸”,卢洋山拧眉,再一次赠送了对方一个白眼。
这窦老弟脑子指定是有什么隐疾,需要倪兄贴身照顾。不然怎么解释倪初久才刚离开半日,窦衎就“突发恶疾”——三句话内必走神,叹的气比吸进去的还多,屁股上更长了针似的,明明在凳子上坐得好好的,莫名奇妙又突然跳起来,一个人在屋子里打转,如今更是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吃饱了就滚下桌,霍霍菜干什么!
眼看那碗鱼片就快要被捣成肉泥,卢洋山忍不住替水煮鱼发声:“你这样消遣粮食,倪初久知道怕是要气——”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埋头干饭的简海直接了当一把撤走窦衎的碗。窦衎筷子这次戳了个空,落到桌面,竟然一下子断成了两截。
“……”不知是筷子牺牲得过于突然,还是倪初久的名字起了作用,窦衎终于回过神来,对上卢洋山嫌弃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清咳两声:“抱歉。”
“刚出锅的清炒时蔬!桌子给我挪个空位啊。”后厨布帘撩起,舒且放下盘子,目光在神色各异的众人之间扫过,朗声道:“厨房还有炖汤,小窦,你进来帮我拿一下!”
待人进来了,舒且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你还没追到小倪啊?”
“啊?”没想到他娘这么直接,窦衎卸了气似的小声道:“……是。”
他虽然嘴上大度,说着不介意等倪初久的答案等一辈子,装得好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实则比谁都心急。
如今倪初久独身回毫州,他没法跟去,一颗心更像是被串在火炉架子上烤。倪瞻此前就有逼迫倪初久成亲的行为,这回情况紧急,万一他再逼一逼,倪初久拗不过答应了怎么办?等他解决完蛊虫的事回去,说不定倪初久婚都成完了,或许连孩子……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又叹气!”舒且一戳他拧成麻花的眉心,叉腰,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长得倒是人高马大,怎么做事缩手缩脚的?人小倪都主动成那样了,你还跟个傻狗似的只会夹着尾巴偷摸看!”
“……他对我,怕还是长兄对幼弟的爱护……不是我要的……”
对上舒且似笑非笑的表情,窦衎辩驳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甚至没什么底气了……难道说旁观者清,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倪初对他也!
这么一想就不得了了,烤架的火一下子旺起来蹿天高,给他那颗心撩得酥焦,窦衎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娘,不……前辈请赐教!”
“你见过谁家棒打鸳鸯是要用嘴咬开的?要是我儿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还一意孤行,我直接腿给他打断!”
“……”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衣袍,窦衎熄灭的眼神霎时亮起来,犹豫又颤抖着抛出脑中那个日思夜想的假设:“您的意思是,他对我也是同样的感觉?”
舒且点点头。
窦衎的嘴角就跟那天上的太阳似的,挂上去,就下不来了。
“可每次我往前靠近一步,他就总是往后退。”
“人要脸树要皮,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吃了,心思一点儿藏不住!”舒且眼神扫过窦衎身后,总觉得那里应该有一条疯狂摇摆的尾巴。
“小倪出生门阀世家,又是兄长,他考虑的事能不多吗?不过我看你俩感情上也是半斤八两。他应当也是头一回喜欢上别人,自己也还没弄明白。”
“那我当如何做?”
“主动!烈女也怕缠郎。你窦叔文人一个,根本打不过我。当初追我全靠死皮赖脸,我轻功一步甩他一条街,他还是硬生生跟了我两年。”
我知道啊,上辈子您没少跟我吹嘘,窦衎心累,我这不就是遗传了我爹的痴情么……但一直跟着的话,阿熙会烦的吧……他最喜欢的就是自由了。
“我不想逼他。所以我告诉他我会等他一辈子。”窦衎看向炉子上文火煨着的汤,半开的盖子里头水泡咕噜噜跳跃:“水到渠成。”
“傻小子,不是要你逼,誓言说得再真再好听也屁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