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轩回来了。母亲打来电话说:“今晚过来吃个晚饭。”崔一垣想说晚上有课要拒绝时,那边又说:“我最近好像背又疼的很,你就算不吃饭,也可以过来帮我搬个东西。”
他放下手机什么都没说,默认了。
先前母亲突然来学校,把崔一垣吓了一跳。好在她自知优雅,并未做什么过激的事。助教把他叫去,说好好聊一下,到了后发现屋内只有母亲。
她盘了个头,穿了身新买的衣服,脸上有淡妆,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内。
“坐吧。”距离上一次见有好几个月了,现在亲眼见到的母亲跟电话里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他说什么都不会回去的。抱着这样的念头,崔一垣无言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母亲抬眼看了看,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偏心。”她居然在自我反省?崔一垣有些震惊。
“你觉得我给你哥钱不给你,所以你觉得我偏心。”母亲摸了手中那个包,是父亲在许多年前送的。“但你不能不承认,你哥比你更聪明。这钱给他才叫用到了实处。”
崔一垣坐直了,依然什么都没说。他长久以来一直是沉默的。
“我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叛逆期,也不管你是不是觉得我偏心,我来是想跟你说,你哥哥的公司现在在美国已经稳固下来了,你毕业后可以直接过去工作,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相信我吧,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也不用千方百计想着躲开我这个老太婆了。”
母亲的脸上还是那副平淡如死水的模样。她的固执,她的执拗,造就了他们母子俩中间那道巨大的隔阂。崔一垣听见她这些话,无力、也无言。
“如果你要说这个,就不用再说了。”他打算离开。
“还有,我查出了糖尿病。你要还顾及我们之间的那点血脉相连的情谊,就别耍少爷脾气了。”
当飞蛾扑火,它在渴求那一点火光,不惜生命代价。如果是撞上蜘蛛网呢?以为能冲破,实则动弹不得,无力逃走,只能看自己一点点被蚕食干净。
母亲那个房子比以前那个小了不止一丁半点,崔一垣打开大门进去,正巧看到崔轩在书房办公。
他穿了身毛衣,戴着耳机用英语开会。
再一看母亲,正在厨房忙活,身上穿着那身已有5年历史的家居服,因为实在太久,领口都有些发黄,材质也变硬了些。崔一垣看出来她的围裙是网购买的便宜货,拖鞋也是打特价买的,头发随意绑了个马尾。
不像崔轩的母亲,像他聘请来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