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待腊八那日,许是皇兄怨我休息多日,命我去寺庙值守,助力浴佛会、供奉施粥。
王妃说自己从未去过大相国寺,也说要和我一道去,我拗她不过、便同意了。
腊八节当日,大相国寺许是东京城最热闹的所在,山门外百戏杂陈、游人如织,寺庙内自辰时起便搭棚施粥,往来的百姓在禁军维持下排队依次领取,不只图果腹,也是为了求来年平安。
我要四处巡视、代为统领禁军,便命常和守着女扮男装的王妃不乱跑。
我本以为佛门清净地她一个年轻女子会觉无聊,没成想临近中午阿月来找我时十分雀跃,喋喋不休地和我讲述着方才主持给她的绿松石手串开光的事。
“那个主持很会聊天,我和他讲了自己去洛阳、沙州还有青州见识的佛像经洞,他竟回复我说‘阿弥陀佛施主善哉,想来是有向佛之心才四处修行,想来是有慧根’......”
休息时我和她同坐在禁军临时搭就的营帐内吃茶,见她一出门便如此开心,既开怀又无奈。
“那大和尚还说佛祖会保佑我呢,不过我和他讲了半天他才明白我说的开光是何意,还以为我是要敲他的光头哈哈哈.....”
说罢我也笑了,心想本王的王妃说话果然有趣至极。
难得出府,午后公事已毕,我便决定携妻子去街市上转转,毕竟自她去岁回京后一直没带她好好逛逛东京城。
只是没想到,竟能被她的熟人遇上。
“韩兄弟,果然是你!”
循声而过,竟然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看模样像是国子监的监生。
“魏兄?真真是好久不见......”
我见二人互相行同窗之礼、看起来甚是亲厚,便让钟頻留意着王妃,小声和常和问起此人来历。
“魏兄,如今年下、你不在历城金城,如何来了东京城呢?”眼见王妃竟然还主动聊了起来,此时常和回复我说该人名魏成,是王妃在历城学堂上的同门,出身金城世家。
“韩兄弟有所不知.....家父家母总说我学业不精,便托人找关系将我送来了汴梁城进学。今日尚未散斋,我趁着今日有闲又是腊八便来街上逛逛......”
之后,我眼见着二人闲聊得火热,这姓魏的还主动问候起阿月的家事来。
“我本想着韩兄弟在京中居住想登门拜访,但是一直未打听到韩府所在......”
我见王妃听后面露尴尬,主动走上前示意她介绍。
“哦......我忘了,”说着她还用扇子敲了敲脑袋,“这位是......靖王爷,如今与明家家姐成婚后也算是小弟内兄,所以和我一同上街逛逛......”
“啊?王爷......学生冒昧,拜见靖王爷。”说罢便急着向我行了学子礼,我见后有些好笑,心想看来是个没太见识的学子,想来阿月是入不了眼的。
“无妨,起来吧。”说来我自己从未去过国子监或太学,也不知如今这些学府入学水平如何,看来改天得和皇兄说道说道。
之后,见王妃又胡乱解释了一番,什么韩家如今变卖京中房产在外行商,自己早已不在京中,今日午后便会离京无法再登门拜访之类的鬼话。
我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小女子当真如皇兄所说巧言令色得很,瞎话说来就来。
回去路上我一言不发,王妃似乎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便主动问我是否因为和旧友相见、令我不快。
我没急着答话,见她一脸认真,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冠。
如今她也年满二十了,每次换男装出门也不再披散着头发,而是学我的模样将头发盘成发髻。
我于是告诉她自己并未多心,只是解释自己作为丈夫,不喜见她与别的男子相处罢了。
“若是我当真不满、不许你与任何男子接触,当年也不会坐视你在历城上学还派常和做你的护卫。”随即我又拉起了她的左手,看着上面和我的手上一模一样的戒环,想着她对我终归与旁人不同。
本王又不是心胸狭隘之辈,难道还要担心自己的妻子被路上凡夫俗子勾了去?
我本以为此事就此便罢了,没想到她却突然心事重重起来。
“王爷......当真不会多想?”我见她似眼中含泪,心下暗忧,刚想哄她却没料到她竟主动扑到我怀中来。
“看来王爷的确......的确是我之知己。”
我一时有些无措,但估计她此番并未生气或伤心,便放松下来,也开始抱着她、轻抚后背安慰。
回府后,念及王妃难得主动投怀送抱,我便决意顺水推舟、不负这难却盛情。
于是这夜又是千般旖旎,自不在话下。
四
许是今年岁寒,没过两日王妃便生了病,我一问便说只是癸水不调、无甚大事。
但我不忍见她病痛,便命令府中随从去太医署说明缘由,请御医来给王妃医治。
午后,我陪着阿月说话、不肯离开,她却笑我说太大惊小怪了,还说女子每个月都要疼一番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有些意外,忙问她可知道此疾如何能医治。
没想到她听后竟吞吞吐吐起来,怎么也不肯再多说。
不久后,红玉领太医署的胡太医进了竹湘苑,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自称是胡晓菱的。
随后问诊后胡太医向我解释,说王妃是女人疾、无法根治,只能用些药物缓解疼痛。
听罢王妃竟然小孩子脾气犯起来,说宁愿疼着也不肯喝药。
“阿月,你别胡闹,你这样......”我尽量劝她,她却说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话说完却又后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