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似乎还未适应卧榻之侧有人,所以今晨起的格外早。
侧起身,看向身旁面朝着我安然熟睡的女子,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仍在梦中、甜梦未醒。
记得不久前的一段时间里,也曾日日做过这般美梦吧?
那时我尚不知置身何地,只知自己左腿断折、无法行动,幸得洞穴中的长者相救。
那时的我日日囿于简陋的阴暗茅棚,也不知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只得盼望着入夜后能与心上之人在梦中相见,了以慰藉。
说来惭愧,那日她意外出现时若不是装扮齐整、不似梦境中那般未着寸缕,我一时也难以相信日思月想之人竟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思及此处,面前的阿月忽而睫毛微动,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我,问我此刻几时了。
这是我陈守溪,与明惜月成婚后的第一天。
也是我夙愿成真的第一天。
等看到爱妻坐起梳妆,我端详着镜中人的眉眼,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想到昨夜我与她周公礼成后,她强撑着身子不顾劝阻非要去沐浴更衣,还不许人跟随。
对此我很是无奈,只庆幸前日听取了小萍的建议、于房中劈了一片区域做浴室,才不致她受冻。
等我命侍女收拾好床榻,她懒懒地散着青丝走出,却并不急于回到我的怀抱,反而从带来的行李中取出一个锦盒递予我。
我打开盒子,发现是两枚小小的指环,一大一小、似是黄金打造。
“王爷平时想必常去京中各家聚会,我不爱热闹也不一定总能相陪。”
“只愿王爷出门时能时时戴着这枚戒指,外出游玩取乐时能偶尔想起我来,我便知足了。”
我见阿月这话语气十分之诚恳,我略带疑惑地看她。
怎么平素不见你表现出这等卑微姿态来?
“夫人说笑了,为夫何时外出花天酒地把你一人丢下过?”我揽住她的肩膀,笑着问她。
只见阿月露出了一个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并不答话,只取出其中一枚指环套在我的左手无名之指,又眼神示意我也为她戴上。
尺寸甚是合适,也不知她何时偷偷置办的。
此时晨起梳妆,这两枚戒指也好好地戴在我二人的手指上。
对此本王甚是满意。
我与她,终是做了夫妻。
昨夜落了半夜的雪,此时院中积雪覆上了翠竹,阿月觉着很美。
早知她会喜欢,也不枉我造此园时、光则定竹子的品种就用了半月之久。
许是昨夜累着她了,一整个白天阿月都懒懒的,也不愿意出院门走动。
“王爷今日不用出门吗?”阿月用右手递给我一杯清茶,问道:“不是说成婚后需要去大内向皇上皇后问安?”
我笑着将茶汤饮下,温度刚刚好,回复她:
“今日不用,我已与皇兄说好,过几日再带你去大内。”见她没再疑问,我又与她商议起去明府回门之事。
其实依照惯例,我确实须带她回大内谢恩,还需拜见皇嫂、引荐给嫔妃太妃们。
庆幸那日我与皇兄对弈时小胜,皇兄问我可要什么赏赐,我只说希望他准我和阿月婚后几日假期,晚些时日再去大内谢恩、引荐妃嫔。
待皇兄问及原由,我只如实回禀,系念及成婚头几日、新王妃恐难起身,遂求皇兄成全。
听罢,皇兄骂我不知所谓,但还是准了奏。
说回腊月初二,阿月向我表示皇室规定中似不许她随意归省,若是会惹麻烦、不必非得三日后安排回门。
我只摇了摇头,告诉我已将一切打点好,她无需再担忧。
不能因着我的身份特殊,而让她受了委屈,我如是想着。
不过我早料到,我这位新王妃也不一直那么低眉顺耳、做小伏低。
就在我带她参观自己旧时住处时,因着新婚燕尔、鸾凤和鸣,我本打算与她再好好缠绵一番。
不料她竟严词拒绝:
“王爷,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此时她正倒在我怀里,先前我吻她时也并未拒绝。一时我也摸不透她的意思,只得停下动作点了点头。
她随即环视了旧塌四周,转头望向我,沉着脸问我此前可与其他女子在此地缠绵过。
于是,我顿时明白了阿月的顾虑。
阿月她,此前一直很介意我与其他女子的过往,还曾为防着我用情不专而拒过婚。
我复又想起新婚前夜,我照例去明府与她相见。
她以日后随时有可能弃婚出走为由,取出了纸笔,问我可愿给她立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