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入了夏,为防和王爷见面尴尬,我一度躲在房里避不见客。小萍还以为我病了关心个不停,我便搪塞她说嫌外面热所以不想出门。
小萍竟信以为真,没过几日我睡醒觉房间内竟然放了一屋子冰块,一时我还以为自己被天山童姥抓去了西夏国的冰窖......
小萍告诉我冰块是王爷弄来的,我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笑,最后想着这些冰块来都来了、自己也搬不回去,还不如赶紧让小萍帮我挫碗冰来吃。
过了几天,王爷来明府指明要见我,我以为他又想出了什么招儿想搞事,没成想他带来的却是兄长在西北坠入爱河的猛料。
我仔细研究了兄长的诗,看着上面的红妆、桃李字样,以及最后一句的“春风已度玉门回”,感慨万千。
我傻乎乎地问王爷,是不是不久后兄长就要回来了?
王爷对此不置可否。
兄长有了意中人,自然是件极大的好事,只是近日念及我和王爷的关系实在是笑不出来......
上次赠簪之后,王爷还是照例和我日常相处着,莫非真如他所说,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礼物,真正多心的人反倒是我?
我于是又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直纠结到了八月的生辰。
那夜,我说最近睡得不好想早点休息,便让小萍回了后院。
随即我拿出早前王爷送来的一副朱竹图赏看,上午小萍看的时候我便猜到这画八成出自王爷之手,至于这朱砂画竹的意味......
我倒是记得以前在博物馆确实见到过朱砂绘的竹图,印象中这路画风似是东坡先生所创,可我不通书画,王爷将此画送我究竟是何意?
还有就是,若这幅画才是贺礼,那先前的赠簪又如何说?
正当我又一步陷入纠结之时,我听到窗外传来动静,似有人在轻声叩门,甚至还有人影攒动......
“别怕,是我。”听到声音我便放心地走过去,打开窗发现果然是靖王爷,正在笑盈盈地央求我放他进去。我寻思这么晚了,若被人发现有外男出现在我闺房门口,我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是乎,我只得披上外袍、十分坦荡地请王爷进了门。
眼前不速之客穿着低调的花青色骑装,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坐下后便反客为主向我讨茶喝。我告诉他要茶没有,要是想喝酒倒有现成的......
于是在明惜月十五生辰的深夜,我和一名外男深夜在自己的闺房里喝起了梅子酒。
不敢想象,若是此时远在西北的明长弦得知此事、会不会立马杀回东京活活打死我......
我问王爷为何深夜至此,他告诉我白天有事耽搁了,于是趁着次日子时前赶回来亲自为我贺寿。
我直接了当地说王爷您其实大可不必,心意到了就好了。
说罢王爷转头,看桌上正放着他的“心意”,便问我觉着他这幅画如何?
我又饮了一盅梅酒,回说王爷画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要用朱砂来画竹子。
王爷听我说认出了他的笔墨,得意地挑了挑眉。他向我解释说一直知道我喜欢竹子,本想画一副墨竹图做贺礼,连画了许多但总觉着不够特别。
“直到想起来,在金陵时曾和长弦聊起作画,他说起自家妹子不愿学画、一次甚至故意打翻了朱砂在纸上,用手指绘出竹节,还告诉他此为‘朱竹’、是以赤色书写一片丹心照古今......”
我尴尬地笑笑,回说都快忘了自己小时候的荒唐事了,没想到兄长还记得、甚至说给王爷听。
王爷也笑了,说对长弦来说你这个妹子属实是足够特别,还说对他来说也是一样。
我下意识地为他添上了酒,又谢过他赠画的好意,两人又聊起了兄长的终身大事,直至四更天王爷才翻墙离去。
王爷果然也会些拳脚。
十四
开封城的秋天很舒服,中秋赏月、重阳赏菊,入了秋各家酒肆的新酒也都上了,家家户户结扎彩饰、呼朋饮酒,好不热闹。
更热闹的是,我与王爷的绯闻。
小萍向我细说此番王爷婚事八卦的始末,得知一时之间自己也成了东京城的“顶流”,感慨到底是何方神圣,给王爷编故事的时候把我也抬上了桌?
我也懒得搭理,抛开王爷时不时会来我房间串门不谈的话,我自认还算是知礼守节的,清者自清,何况这种茶余饭后的闲谈只怕过阵子大家就忘了。
这日王爷也十分坦荡地来了明府做客,又和我聊起了兄长未来的终身大事。
我一边喝茶一边感慨,说王爷您未免对我家兄长的婚事过于热衷了,他竟然不顾小萍在场,说起了我未来的婚事......
我想起来曾经和他说过的,自己不想嫁人的原因是要等兄长先娶妻。
莫非王爷信以为真,助益兄长和崔小姐结亲是为了父亲母亲早日把我嫁给......
我一时不敢再细想,也不敢主动回应我的事,只继续低头喝茶等话题翻篇。
我自是不想嫁人的,更何况嫁给王爷......更是想都不敢想。
兄长回京时将崔家姐姐带了来,我看到崔姐姐第一眼便想到了花木兰。
王爷曾说崔家姐姐是女中豪杰,不过在兄长面前,巾帼不让须眉的崔姐姐却将一身英勇化作了绕指柔,十分温柔娇羞。
看来兄长还是有些本事的。
崔姐姐乳名云娘,我曾经听过他私下里唤崔姐姐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