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暄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晕倒还是累得睡着了,睁眼四目相对吓得她直接坐起。她缓过神环视四周,是与家里相似陈设。
“妈妈,她醒了!”小女孩从沙发上蹦下去,扯着自己家长过来。
“老实点,盘子要掀了。”杨千艳道。
付暄记得她们,是一楼新来的那家。
杨千艳看出付暄的疑惑,解释道:“你晕倒在我家楼底下,我给你领回家了。”
付暄脸颊微微发烫,小手放到肩膀抓了个空,杨千艳见状,头一扬,道:“书包放凳子上了。”
“哦,谢谢阿姨。”付暄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坐着还是回家,下意识低头揪着裤腿,目光在陌生的家具上游移,下一秒又觉得这样不好,盯着角落里那盆硕大的吊兰。
吊兰叶片层层叠叠交织,膨胀下垂向外延伸,镂空的三角铁架被拖得摇摇欲坠,足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高。簇生的小白花拖垂到地面,被小女孩子一朵一朵地揪了下来。
“好好的花你揪它干什么?”杨千艳把女孩拎到饭桌前。
小女孩解释道:“它都拖地了,我不想要它拖地。还有妈妈你轻点,脖子要卡住了。”
杨千艳:“拖地你不能搬个凳子把小花放上去吗?你非得揪它。”
小女孩被架到靠椅上,挪正坐姿,“妈妈我记住啦,你不用说了,我要吃饭。”
付暄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杨千艳注意到她,说:“饿吗?饿就过来吃。”
可能是因为杨千艳的语气像命令,付暄迟钝起身,像个提线木偶似地驱动四肢。
杨千艳将女儿平时用的儿童用筷递给付暄,“要吃什么自己夹,别到时候传出去说我留小孩吃饭,结果让小孩吃不饱。”
付暄将头埋在饭碗,嘀咕道:“谢谢阿姨。”
屋内纱窗关着,头顶的电风扇嘎吱嘎吱地晃着,风带着脆生生的金属质感贴在付暄身上,付暄觉得这一切都很舒服。
杨千艳挖了几勺子菜堆在付暄碗里,付暄像个受惊的小白兔,一直点头说谢谢。杨千艳看着她胆怯的模样,“你能回答阿姨一个问题吗?”
“嗯?”付暄双手捧着碗,懵懂地看着杨千艳。
哎呦,可算抬头了。杨千艳心说。
付暄:“嗯,阿姨你问吧。”
杨千艳双手交叠,“你一天天坐在我家楼底下哭干什么?”
付暄又低头扒饭了。
得。杨千艳心道。
小女孩拉着杨千艳的袖子撒娇:“妈妈,我头发散了,帮我扎一下。”
杨千艳无奈,熟练地扎起两个揪揪,一粉一蓝的发夹“啪”地拍在小女孩的额头。
小女孩:“头发不知道怎么就散了,这不能怪我。”
下一秒,小女孩说:“妈妈,我要喝水。”
杨千艳又起身倒水,小女孩握着茶杯,说:“我要喝凉水。”
杨千艳再次起身,倒了两杯凉水,一杯推到付暄面前,耐着性子问女儿:“这下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嗯,可以啦。”
付暄提心吊胆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明明场面很温馨,不适感却紧紧包裹着她。
小女孩将脸凑到付暄碗边,声音糯糯地问:“姐姐,我叫景谧,你叫什么名字?”
杨千艳用筷子敲了敲景谧的碗,打断她:“你让姐姐好好吃饭,别烦人家。”
“哼。”景谧转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盯着付暄看。
杨千艳:“......”
杨千艳看付暄应该是被问烦了,听见她怯生生地说:“我......我叫付暄。”
杨千艳:“春日负暄?好名字。”
付暄蒙头“嗯”了一声,其实她的名字就是付利随手翻字典翻的,闭眼指到哪个字就哪个,她运气比较好。
景谧小小的身子像摆锤左右摇晃,一会儿凑到付暄面前好奇地瞅她,一会儿凑到杨千艳跟前好奇地问:“妈妈我呢?我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你?”杨千艳夹了一筷子菜塞进景谧嘴里,“妈希望你以后能文静沉稳,别这么折腾人。”
“唔......”景谧被菜噎到了,“我很安静的妈妈,还有妈妈你下次不要这样,我差点呛到。”
景谧直接向杨千艳提出要求,付暄很震惊,杨千艳说“好,妈下次会注意的,你好好吃饭行不行”更震惊。
“呦,吃上了。”大门被打开,景乐平将手中外套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抱起向自己跑来的女儿。
景谧:“爸爸!”
杨千艳再次发愁:“你回来干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吃两口饭。”
付暄蹭地站起,给景乐平腾位置。
景乐平注意到站得笔直的付暄,这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孩子似乎在怕自己,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求助地看向杨千艳:“这咋的了?我吓到人小孩了?”
杨千艳:“没事,你坐下继续吃,吃饱了再回去。”
付暄平心而论,杨千艳的手艺比不上刘月梅,菜炒得多油少盐,又腻又没味道,卖相也一般,难怪景谧不乐意吃。但这却是她长这么大吃过得最安心的一顿饭。
按照刘月梅的话来说,人得见好就收。
“我吃饱了阿姨,我回家了。”付暄手背抹了把嘴,拎着书包就往门外跑,跑几步停下冲几人鞠躬,给这一家三口整得有些懵。她好像从那时才知道,吃饭不等父母吃饭是不会发生争吵、不用被说的。
杨千艳看付暄跑出去,对景乐平说:“给人丫头送回去。”
景乐平放下女儿,诧异道:“这丫头不就住楼上吗?你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有礼貌了?”
杨千艳瞪了他一眼:“啧,让你去你就去。”
“行行行,我去我去。”景乐平没辙,刚到家还没歇下又被撵了出去。
两三分钟后,景乐平送人回来,才明白杨千艳的用意,像见到什么稀奇事,“我刚才敲门,话没说呢,屋里的那家人就让我滚。”
杨千艳冷哼一声:“那家人是把你当成那丫头了。”
“哪有这样做爹妈的。”景乐平不是滋味地说了一句,问:“那丫头是咱闺女带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