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醒听着这个声音,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过大压得发白,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一串数字。
对面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急了:“阿醒,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
“谁允许你给我打电话的?”激荡的情绪涌过,裴醒心中只剩一片荒芜。
他语气冷漠,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裴醒只觉得荒谬。
“你怎么还有脸这样叫我?我去哪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想,但这一年来栽得头破血流的经历让裴醒不得不防备。
他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点了好几次才点开了通话录音。
“阿……阿醒。”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似乎非常不稳定,每一句话中间都夹杂着大喘气。
“你怎么能这样说……怎么会跟我没关系,我是你小叔,我们是亲人啊!”
裴醒一声冷嗤打断了他。
他浑身发凉,颤抖的手险些拿不稳手机。
太可笑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人居然还能腆着脸说出这种话。
裴醒简直大开眼界。
“小叔?”裴醒声音嘶哑。
对面以为他心软,忙不迭的应声。
巨大的荒谬感将裴醒淹没,对面这人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刷新了裴醒对一个人下限的认知。
惊怒到了极点,裴醒反而笑出了声。
“你把我卖给KLK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你是我小叔?”
“我在KLK被人欺负,硬抗着发情期半夜给你打电话求你接我回去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你给我发了一张爷爷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来威胁我!”
“那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你是我小叔?”
伴随着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爆发,裴醒后颈的腺体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刺痛。
手指拢在腺体上,裴醒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按揉着缓解,疲惫地喘着气。
他已经加入了STG,只想立刻淡忘过去一年的痛苦,重新开启新生活,去继续追寻他当年决心步入电竞行业时就一直渴望的东西。
然而,好不容易感觉自己放下了,这一通电话又将他的负面情绪从身体的每一寸阴暗面中翻腾出来。
他不想再投入多余的精力和情绪在不值得的人和事身上了。
“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强压下情绪,裴醒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裴醒!我就在STG基地门口,你出来,我们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在裴醒耳测尖锐地炸开。
他死死咬牙:“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求求你,阿醒,就出来一会……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
见裴醒不吃这一套,对面哀求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你当了这么多年职业选手,知道选手私联别的俱乐部老板是多严重的事。你刚进STG,也不希望别人在这看到我吧?”
“就算你已经跟他们讲了实情,但信任这东西最经不起消磨。我今天是背着人来的,等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你的队友刚才出去了,应该也不会走远吧,我就在你们基地门口堵着,看看是先见到你还是先碰到他们……”
电话那头的人口齿不清地喃喃低语,已经接近疯魔。
裴醒一拳砸在桌子上,面色铁青。
一年前他就被亲人威胁出卖。如今一年过去,当他再次被这位所谓的骨肉至亲威胁时,他宛如身处冰窖。
心脏传来一阵阵的胀痛,他几乎无法呼吸。
“行,我出来。”
太可笑了。
自己居然会在已经被出卖一次之后,仍然对他保有亲人的期望。
裴醒的嘴唇被牙齿咬破了一个小口子,刺痛蔓延。一股血腥气弥漫在他喉间。
他紧紧压住胸口,挂断了电话,双目血红。
裴醒不想在这个关头节外生枝,很快下楼。
腊月凛冽的寒风略过,裴醒前脚刚迈出基地大门就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太急,忘了穿外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门口阴暗中站着的那个人影走去,站定在他面前。
速战速决吧。
裴渊维持这个姿势有一段时间了。看到裴醒,他迟钝地抬起混沌的眼睛,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阿醒……你怎么穿这么薄,冻感冒了怎么办。”
“少说废话。”裴醒不耐烦地拧眉,“你今天来也不是跟我扯这些的。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把你要说的话说完,以后再也别让我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