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她慌乱地去按呼叫铃,发丝扫过秦昭渗血的纱布。那人却趁机将她的手腕按在剧烈起伏的胸膛,病号服下急促的心跳声震得她指尖发麻。
陈观砚的钢笔尖在病历本上划出深沟,墨迹洇透了青霉素过敏记录。他猛地上前扯开氧气面罩管线,金属接头砸在秦昭枕边:"装模作样也要有个限度!"
"咳咳...陈科长当年在法学院..."秦昭边咳边笑,指尖划过程婉腕间被他掐出的月牙红痕,"扮演法庭记录员的时候...咳咳...演技更胜一筹......"
"至少我不会拿命要挟!"陈观砚突然用德语低吼,消毒棉签被他捏成扭曲的白色蝴蝶。去年在海关审讯室,他也是这样折断走私犯的雪茄。
秦昭突然剧烈呛咳,暗红血丝顺着氧气面罩边缘蜿蜒。他颤巍巍抬起未扎针的手,指尖悬在程婉唇畔两厘米处又颓然坠落,像断翅的鹤。
"药..."程婉转身要取氧气面罩,却被陈观砚扣住肩膀。他制服的银扣硌在她昨夜趴睡的淤青处,激得她轻嘶出声。
"他死不了。"陈观砚从牙缝挤出字句,指尖却泄露般摩挲她肩头伤处。这个动作被秦昭尽收眼底,那人忽然扯开衣领露出狰狞缝合线,喉间的血沫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金红。
程婉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苏黎世酒店满地玻璃碴里,秦昭就是用这道伤口护住自己。此刻那道疤痕随他喘息张合,宛如咧开的嘲笑。
"程婉..."秦昭气若游丝地唤她,濡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阴影。当他用染血的指尖勾住她的衣角时,陈观砚突然暴起扯开两人,三枚纽扣蹦跳着滚入床底。
秦昭趁机将程婉拽进怀里,滚烫的唇擦过她耳后小痣:"程婉,我好疼。。。."
陈观砚的银丝眼镜摔碎在墙角,镜片裂痕将他通红的眼眶割裂。他抓起雾化器狠狠砸向监护仪,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拔高,程婉甩开陈观砚的手时太过用力,指甲在他腕表上刮出刺耳鸣响。"你疯了吗!"她转身护住秦昭正在渗血的输液管,声音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尖锐,"这是重症监护室不是海关审讯间!"
陈观砚的银丝眼镜已经不知道跌落在哪里,更加显得他泛红的眼眶像是被暴雨淋湿的蝉翼。他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指尖悬在离雾化器三厘米的空中——那是程婉最熟悉的动作,他也是这样克制着想要抱抱自己。
"抱歉。"程婉的怒火突然被泼了盆冰水。她看见陈观砚制服第三颗纽扣松了线头,那是昨夜在急诊室被她抓皱的位置。消毒水气息里混入一丝龙井茶香,是陈观砚随身携带的茶包味道。
秦昭适时地闷哼一声,冷汗顺着苍白的下颌滴在程婉手背。他虚握着她的指尖在病历单上画圈,力道轻得像当年便利店台阶上飘落的银杏叶:"别怪陈科长..."
陈观砚突然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金属病历车。药瓶叮叮当当滚落,像极了那年他在法学院走廊摔碎的中药罐。程婉这才想起大二重感冒时,宿舍门口总出现的退热贴和枇杷膏。
"你从来..."陈观砚的喉结艰难地滚动,喉间泄出的气音像被砂纸磨过,"没对我这么笑过。"他指着程婉方才查看体温计时翘起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对秦昭的担忧。
程婉突然有些愧疚,她垂眸,看见陈观砚锃亮的皮鞋尖沾着星巴克拿铁渍——那是她今早泼洒的,此刻正随着他颤抖的足尖在瓷砖上晕开涟漪。
秦昭突然剧烈呛咳,她慌忙转身时,发梢扫过陈观砚垂落的手背。那人突然抓住她一缕头发,力道轻得像抓住最后一根蛛丝:"你之前还说...最羡慕教堂白鸽..."
"放手。"程婉的呵斥被撞门声打断。林远冲过来时,他像被烫到般骤然松手。那缕断发轻飘飘落在秦昭枕边,与染血的纱布纠缠成结。
晨光突然刺破云层,将三人割裂在光影两侧。程婉在陈观砚破碎的镜片倒影里,看见陈观砚的满目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