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暗卫火速消失在巷子里。
“哎,你们别走啊,还没回答我的话!”姜见黎望着空荡荡的巷子扬声道。
门内探出了一只脑袋,姜见黎撇了撇嘴,侧身看去,不是姜见玥,却同姜见玥有五分相似。
“魏娘子。”姜见黎扯出一抹自认为温和的笑,然而门内的人“啪”得将门甩上了,留她尴尬地站在门外。
不让她进门也好,她也并不想进去,只是她若在此时转身离开,必定会被躲在暗处的暗卫再截回来。
摸了摸鼻梁,犹豫了半晌,姜见黎才抬起手在门板上敲了敲,门很快就从里头再次打开,这一回开门的是姜见玥。
“请县主安。”姜见黎站在门外行礼。
姜见玥稍稍退开半寸,“进来吧。”
许宅同她上回来拜访时别无二致,姜见玥一边在前引路一边问,“几时到的,方才让阿徽来瞧时,她还说你没到呢。”
姜见黎看了看姜见玥身旁那个陡然僵直的背影,含糊道,“才到,刚敲了门,就被县主听见了。”
姜见玥也不知信还是没信,移开了话头,问,“你上回来时可走过这条小径?”
姜见黎哪里记得这么清楚,似是而非道,“走过。”
“从这条路穿过,尽头就是花园,今晚的宴席就设在花园中,”不等姜见黎开口,姜见玥便解释说,“说是宴席,其实也就阿耶阿娘,还有我、阿徽以及你。”
姜见黎讪笑两声,“其实不必麻烦县主的,臣在驿站过也很好。”
“是阿娘说,你孤身一人在楚州过节定会寂寞,所以才让我邀你前来一道赏月,”说着,姜见玥在一棵桂树前停下了。
桂树下摆了一张高桌,高桌上放着笔墨以及竹牌,竹牌分了两堆,一堆上已经写了字,还有一堆上头仍是空白。
“家中素有在中秋之夜挂祈福符牌的规矩,”姜见黎捡了一支笔递给姜见黎,“阿黎也入门随俗吧。”
姜见黎急忙推辞,“还是县主与魏娘子写吧,下官的字迹实在难等大雅之堂。”
“无妨,就当给自己讨个彩头,你不愿多写,那么写一枚便好,”姜见玥仍旧伸着手不愿收回去,姜见黎只好接下笔。
魏延徽适时递上木牌,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魏延徽瞧她不顺眼,这一点姜见黎在上回来许宅拜访许清婉时就意识到了,那时她还揣测其中缘由,觉得姜见玥从前在魏延徽面前诋毁过她,如今看来,倒不是姜见玥的缘故。
“可下官亦是也想不出该写什么,”姜见黎不信这些,这些祈福的把式若是有用,她何至于九岁就遇见萧九瑜。
姜见玥新写了一枚“福寿安康”的福牌,最后一笔收完才将目光移向姜见黎手中空荡荡的那一枚,玩笑道,“阿黎竟是无欲无求的性子?就不曾有什么愿望?”
魏延徽探究的目光落在姜见黎的脸上,赤裸裸的打量,毫不掩藏。
姜见黎佯装没注意到,继续盯着空白的福牌拧眉苦思。愿望?她怎么会没有,只是她的愿望怎好直白地写出来?
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顶着魏延徽警告的眼神,提笔写下了四个字,“物阜民丰”。
虽然极其微小,但是姜见黎确信自己听到了从魏延徽口中溢出的嘲笑,很轻很轻的一声,若不是可以留心,便不会注意。
不过她并不因这声嘲弄而感到愤怒,因为连她也很想对自己发出这一声嘲笑。
太假了,假模假样地写什么物阜民富,显得她是个多么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人,她又哪里是这样的臣子,备荒、赈灾,都不够是她的手段。
她既不是良臣,也不是好人。
“物阜民丰?”姜见玥惊讶了一瞬,面上隐有愧色,“我还猜你会写什么得偿所愿、一帆风顺之类的,没曾想是这四个字,阿黎,你莫不是志在成为一代贤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此说来,倒是我看低了阿黎的心境。”
姜见黎顺手将福牌挂在了桂花树上,“县主见笑了,下官只是身在楚州,经历了一场赈灾,有所感罢了。”
一枚新的空白符牌递到眼前,姜见黎推辞道,“写了一枚便罢了,下官来这里作客,还不曾拜见过许院首与魏院正,这于礼不合。”
“也罢,”姜见玥闻言搁下毫笔,“阿娘与阿耶在后头准备今晚敬月的果品,我引你去瞧瞧。”
“下官来过一回,尚且认得路,自行前往即可,县主还是陪魏娘子在此继续写福牌吧。”
魏延徽适时上前挽住姜见玥的胳膊,“阿姊,你就陪陪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