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枚,分量却足以动摇整个江南道。
“呵,”姜见玥忍不住发笑,“难怪姜主簿有恃无恐,原来是仗着姨母将此物给了你,不过我猜,姨母给你虎符的时候,必然也交代了你,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可动用。”
姜见黎双手一摊,“臣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了,我大晋最大的转运仓,隆化仓也都快成一座空仓了,难道还不算万不得已之时吗?”
“为了坐实‘万不得已’四个字,姜主簿可真是,费尽心机。”
“县主过奖,”姜见黎朝绛音伸出手,收回了虎符,“臣只要两名暗卫。”
“你倒真是一点都不客套。”
姜见黎扶着草堆起身,将虎符收进袖中,“反正欠县主的东西多了去了,债多人不愁。”
姜见玥闻言哑然失笑。
正午时分,暑气越发浓重,热浪在烈日下翻滚,蒸得人喘不过气来。
长安何时这般炙热过。
萧贞观耐不住,动了去上林苑避暑的心思,只同左右透露了只言片语,下一刻就被太上皇请到太康宫好言相劝了大半日。
自去岁起天灾不断,南北的百姓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身为人君,不与百姓共苦,反而还有心思游玩享乐,萧家的百年基业,是不想要了吗?
换作从前,萧贞观铁定面服心不服,想方设法都要暗中顶上几句,但是这一回,她诚恳地向太上皇认了错,回到勤政殿后又主动将殿中每日用冰的份例削去六成,以表悔过。
青菡看了忍不住叹气。都道天子坐掌江山,主子却还不比从前当公主时来得痛快。
大约是见萧贞观认错的态度极好,太上皇终究是软了心肠,竟主动提出可应允她出宫半日。
萧贞观带了青菡还有十名暗卫,混混沌沌地出了宫,马车行驶在朱雀大道上,青菡等了许久都等不着萧贞观下定决心。
“主上想去何处转一转?”青菡将被热风吹开半条缝隙的车窗重新阖紧实,“马上就要过了东西市了。”
萧贞观杵着下巴神色恹恹的思索了好一会儿,“去京郊吧。”
“去京郊?”青菡心头浮现出一个答案,但是她不敢问。
“嗯,去,万作园瞧瞧。”
天实在太热,岑副监担忧地里的作物都被日头晒死,正同下吏商议要不要再试验田里搭上遮阳的棚子。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不同意的人拿出姜见黎离开前的叮嘱反驳,“姜主簿言,眼下园中所试验的作物来日皆要作备荒之用,当顺应天时,合宜地势,万不可干预过细。”
萧贞观轻悄悄地在屋外听了半晌,若不是岑副监在众人商议时分了个眼神过来,极有可能等人走了,他们都不知道天子今日微服来过。
听人墙角被发现,萧贞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冲跪下行礼的官吏抬手,“都起来吧,朕今日只是路过,随意瞧瞧。”
岑副监可不敢真当萧贞观是随意路过,俯首请示道,“陛下可要前往试验田一观。”
除了来视察园中作物,岑副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缘由能引天子来此。
萧贞观迟疑了一瞬,点头道,“那便去瞧瞧吧。”
青菡撑起伞遮在萧贞观的头顶,伞面上绘了牡丹,牡丹雍容繁复,投下的影子在萧贞观的身上印出大团大团的花影,她今日又着了白袍,黑白交间,仿佛水墨晕染。
岑副监在前头引路,路过花圃时,停下脚步对萧贞观解释,“姜主簿离去前曾命臣将园中花卉尽数除去,只是臣见这些花长得好,除了未免可惜,就继续留着了,哪知后头的天儿越来越热,它们受不住酷暑,才变成这般枯败之状,臣原想等酷暑过去,将它们翻入底下充作养料,让陛下瞧见衰败之相,侮了陛下之目,是臣的过错。”
萧贞观定定地朝花圃中的枯枝败叶望去,她记得其中有蓝紫双色的绣球,十分好看,貌美之物不堪一击,而今却也变成了枯枝。
“无妨,此等小事,岑副监何必认错。”说罢示意岑副监继续引路。
走了两步,身后忽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萧贞观下意识转头,却见吴大监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双气不接下气地开口道,“陛下,江南传书!”
能被紧急送到这儿的,必是什么大事。
萧贞观神色一凛,接过暗卫回传的消息,青菡离得近,头一偏就瞧见了上头的字,登时僵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