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映想要吐。
但她忍住了,她把瓷瓶紧紧握在手中,哭着说自己一定能做到的。
越琲说事成之后她便是仅次王后的存在,万人之上,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玉映感激地说好,看吧,越琲总是如此诚恳真心,连承诺都不会做假。
宫道很长,楚王又老又丑。
原本越琲叫她得了楚王宠爱再行事,可玉映忽地热血冲昏了头,当天晚上就将毒药倒了大半瓶下去,惊慌失措哭得梨花带雨时,那个玄衣女子像天神一般地降临了。
她不知道她如何神通广大进得了楚国王宫的,只记得自己这回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刻也不放开。
要她跟楚王这样丑的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还不如捅了她!
那个叫做渊眠的女子把她一把丢到了太史府门口,玉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质问渊眠:“你少主呢?把她叫过来,看看你是如何对我的。”
“华姑娘一看便是良善之人,怎容你又把我从狼穴送到虎口。”
渊眠对她似乎很不耐烦,纵她哭得快要晕过去,路过之人注目过来时,才一把拎走了玉映。
此后的事玉映一概不知了,只知道楚王并未中剧毒,王宫只传出过楚王身体略有不适的小道消息,楚王也并没有四处找她;而她如今的确成了众矢之的,有百姓同越琲说,曾在那日傍晚见过一貌美的女子出入太史府。
越琲很快封锁了消息,但却私下在四处找她。
但这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抱上了真正的大腿,此时正躺在软榻上吃热腾腾的烤鹅,王城的烤鹅真是香,她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只管吃吃喝喝睡睡,等待卫王的差遣便是了。
卫王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真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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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琲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嘴里塞了一块麻布,此刻终于能好好听华臻讲话了。
楚国的使臣向来都由张太史担任,越琲很少出过楚国王城,是以华臻并不担忧他将自己与商麟认出来。
“的确是玉映托我来找公子,她未完成公子的嘱咐,羞愤难当,这才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华臻道,“她托我带话,说还请公子莫要担忧,她与太史大人无冤无仇,断不会对太史动手。”
越琲闷哼了几声。
他当然知晓玉映没那个胆子和手段,她只是个乡下人。
可正因她是个乡下人,他先前才小瞧了她,竟能从层层戒备的王宫中逃走,若说不是楚王授意的,谁信?
她那般折服富贵权威,他能收服她,楚王自然更能。
“公子听懂了么,玉映姑娘说了,还请公子不要再为难她,若她出现在通缉令上,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华臻示意商麟将麻布拿出来。
越琲气极,陡然瞧见华臻隐隐现出的袖口翻面,上头绣了一个很小的丝纹鱼图。
他全懂了。
玉映并没有给楚王下毒,一则可能是被楚王识破,另一可能是她已将他或张太史出卖了;玉映名义上是被张太史送进宫的,所以楚王才暗自派人杀了张太史,又以玉映为引前来敲打他。
玉映是个乡下人,根本不会认识这几个人,只有一种可能,她们是通过楚王认识的。
那个翻面的鱼样,他曾在楚王的婢女衣裳上见过。
或许玉映是还念了旧情,才请她们来暗示自己玉映并未杀人,那杀人的就是——
越琲脑子乱作一团,“你究竟是玉映找来的,还是楚王派的?”
华臻似乎很惊讶,“公子为何这么想?我不认识王上,您是王上的亲儿子,他最满意的储君人选,怎么会派我来这样对您呢?”
越琲听明白了,她就是楚王派来的,却装作是替玉映传话。
楚王知道他或是张太史想下毒,他到底是亲子,所以舍不得杀,才让人来探底细。
他只能装作信了的模样,把这些事全都挡回去。
莫赤已率兵回王城,他没有时间了,他要赌一把。
他咬住下唇,客气跟华臻说:“我知道了,你请告诉玉映,我会帮她把嫌疑洗清,她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还有,玉映误会我的话了,我从未想过要给父王下毒,这辈子我最敬爱之人就是我的父王。不过还请你们放心,我也不会追究玉映下毒的事了。”
华臻品了几遍越琲的话,慢悠悠张口:“嗯?下毒?”
她什么时候提过下毒的事,越琲已自乱章法,无法自圆其说了。
越琲猛地吸了口气。
他又大意了。
只得战战兢兢找补:“是我听父王身边内侍说的,父王曾身体不适,怀疑有人下毒,如今玉映跑了,自然会怀疑她。”
越琲额间冒出细汗,他要赶快离开这里,既然楚王什么都知道了,他也绝不坐以待毙。
趁莫赤还未进宫,先行召了自己的兵马。
——逼宫。
楚王一死,谁也转不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