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浓艳不同,眼前的女子有一幅很冷淡的面庞。
对,是“冷淡”。
整个人清冷疏离,只一双深邃探究的眼像要将人吸进去。
像是故意来此地蹲守她的一样。
玉映下意识地往后退步挣开她的手,又不住地往身后看,不知公子琲现在如何了。
他叫她在此地等他,她不能乱跑,亦不能随意相信眼前这人。
“我叫华臻。”眼前女子像是与她交朋友一般自报家门。
玉映愣了愣,“哦……多谢华姑娘扶我一把。”
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姓华的人,也很少听说过楚国还有姓华的家族。
或许她只是好心扶了她一把。
华臻却不依不饶,轻声问她:“你都从凤云馆里逃出来了,还在这里等什么呢?”
她怎么知道的?
方才大厅人多,华臻也在吗?
玉映轻咳两声:“公子叫我在这儿等他,他会送我回去。”
她自己独身一人走了又被抓住怎么办?何况公子还为她跟将军打起来了,她怎能这般恩将仇报说走就走?
不远处有个高马尾的玄衣劲装女子朝两人走过来,颇有些不耐。
“我送你走。”
“不要。”她又不认识她们。
“那个公子是骗你的,你都倒霉这么多年了,哪有这样好的事砸到你头上?”
这人说话也忒……在理了。
玉映却还是摇头:“这么说,你们来提醒我,不也是好事落到我头上了?”
她才不信。
渊眠眉头拧紧,没见过这般不识好歹的人。她转头对华臻道:“少主,我们走吧,一会儿公子琲就会派人过来。”
玉映将自己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些,方才刘老板让人给她换了衣物,尺寸不合,一点也不贴身。
“是啊,姑娘快走吧,以免公子来了不好交代,你一瞧便不是我们楚国人。”
楚国王城人时兴将袖口往上折两折,将将露出一点手腕肉来。
她虽在乡下,也见过乡绅学贵人折袖口,她常做活计的人才不管这个,常常把袖口磨得又白又烂。这个叫华臻的人穿的是上等的衣料,还是个什么少主,但她的袖口是遮过手腕的。
又不会是干活的乡下人,那肯定是别处来的。要是什么细作就不好了,她虽然没什么忠君爱国之心,可要是连累了她那可怎么办?
“你倒威胁起我们了?”渊眠哂笑,“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罢了,到时候别后悔就成。”
“少主?”渊眠唤她,不知华臻在想什么。
华臻回想方才玉映的眼神,目光落到自己的袖口。
末了对玉映道:“那玉映姑娘就在此处等吧,愿你得偿所愿。”
她改了主意,变了计划。
渊眠跟着华臻往前走,玉映盯着她们的背影思索着,很快身后传来越琲唤她的声音。
她喜极而泣,奔了过去。
渊眠问华臻,“少主在想什么?”
“半月后我再来,这段时间你好好盯着越琲的公子府。”
“是。”
“还有一件事。”华臻扫她一眼,“来了这么久,为何不知道楚人是怎么折袖口的?”
渊眠吸了口气,“是渊眠的错。”
她虽不是要伪装楚人,可却不能有她不知道的细节,有的时候,细节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
越琲以躲避莫赤为由将玉映带回了府,玉映本不愿再烦扰越琲,可抵不过他柔情蜜语,渐渐卸了心防。
她知道自己自小便生得极美,平安长到这岁数多亏乡下长辈的庇佑,长辈去世失了庇护后她见了不少恶人的真面目,可越琲不愧是端方君子,与其他男子就是不一样,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欲念与算计。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变得再也不想离开公子府了。
越琲身份尊贵又待她极好,谁能抵过这样的诱惑?她偶尔想起过那次碰到那两个女子,还好当时她并未动摇,不然哪能遇见这样好的事呢。
就算不日后越琲会迎娶司马家的小姐,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真爱对她来说太过奢望,她会珍惜这份爱还未变假的每一刻,每一刻都当最后一刻去活。
交颈缠绵时她笑看越琲把一只玉白色的瓷瓶塞到自己手中,知晓这最后一刻还是来了。
明日她要被送去张太史府上,同行的还有其他八位美人。
在太史府中被教养几日后,她们九个会以太史的名义坐上一辆叫做香恩车的轿辇,穿过悠长喧闹的、她在乡下畅想过无数次的街市和官道,前往红砖玉漆,戒备森严的楚王宫。